黑壓壓的烏云如流動的海浪,伴隨著狂風大作,一陣陣洶涌著由遠及近,黑壓壓積在方圓百里唯一的一座孤墳上方。
這里是妖界的荒海,空氣里彌漫著死亡的氣息,仔細聽可以聽見空氣中低低的游離魂魄的嗚咽之聲,這是死了的妖怪的支離破碎的魂魄。
所以這里沒有墳墓不奇怪,有墳墓反倒奇怪了。然而更為奇怪的是墳墓前還有個活人,一身白色長裙破破爛爛,細白的一雙手臂正奮力在墳前的土里埋著幾枝紅艷艷的山茶花。
“娘!這是我去人間給你摘的山茶。你不是一直念叨著嘛,這不剛好到了山茶的季節,可惜,你卻沒等到。”
燭久說話的聲音干澀,聽不出悲喜。她臟兮兮的手揩了揩自己的鼻子,從腰間掏出來一只塤,對著荒海盡頭吹了起來。
斷斷續續不成調,卻分外的悲戚。
“娘!你放心,我不會再讓任何人欺負我的。你等著,有一天我會站在那兒,讓你一抬頭就能看到我。”
燭久指著妖宮的最高處,黑色的瞳孔發出異樣的光彩。
此刻妖宮的最高處依舊燈火輝煌,笙歌曼曼,不會因為一個不得寵的人類女人的死去而停下片刻。
紫色身影更近了,是一只小小的蝴蝶妖,翅膀還未完全褪去,一臉稚氣。
“九公主,妖王他,他說沒空……”
燭久冷笑一聲,細白的手指狠狠地捏住塤,站起來,如鬼魅一般以極快的速度向著妖宮方向移動過去。
如一顆巨大海螺一般的妖宮矗立在妖界的中心,四周無數的奇形怪狀的洞穴堆疊,形成了妖界最大的城市—綠野。
燭久穿行過綠野最熱鬧的街道,所到之處,喧嘩戛然而止。等她走過去了,議論之聲卻又如潮水一般涌起。
“真是可憐,同樣是妖王生的,待遇相差這么多。”
“誰讓九公主的母親是個人類呢。”
燭久顧不得這些,此刻她心中怒火正熊熊燃燒,恨不得一口氣就將這富麗堂皇的高樓葬在火海之中。她不過是想想,卻聽得一聲巨響,一道沖天的火光從妖宮里直沖云霄。
緊接著無數哭嚎之聲從妖宮中傳說,逃跑的人潮迅速席卷而來。燭久抓住一個人,那人嚇得口齒不清,哆哆嗦嗦。
“反了!九尾長老反了。”
“妖王呢?”
“被……被殺了……”
她曾無數次幻想著哭喊著要殺了那個人。
但現在,太快了。
燭久逆著人流往那高處的熊熊火光飛奔而去。妖宮的火光已經式微,從高處跌落的尸體漸漸變少,還在時不時落下的是妖宮的碎片。
此時的叛軍將妖宮圍得水泄不通,個個情緒高漲,高階之上,她那個不可一世的父親—第五代妖王,垂著腦袋,任由人拎在手里。大長老的一雙巨大的黑翅膀飛在半空,遮住了妖界微弱的月光。
“九公主!”士兵群里發出低低的驚呼,繼而兵戈相向。大長老卻意外地揮了揮手,“讓她過來。”
燭久一步步登上臺階,臺階上她那些往日對她冷眼相對趾高氣昂的兄弟姐妹們此刻都如平時那些任人宰割的魚肉一般跪著擠在一處瑟瑟發抖。看到她出現,竟然發出了更為大聲的哭泣聲,甚至喚出了“九妹”這樣從來沒有的稱呼。
燭久淡淡掃過他們滿臉的求生欲,走到了妖王的面前。妖王費力的抬起頭,看著燭久,他的神志已經有些不清,顯然受了很大的刺激。
而妖王神器戮此刻如一把廢鐵死氣沉沉得躺在地上,待燭久近了,掙扎著發出了低低的嗡鳴。
大長老九尾眼神中閃過一絲光芒,只手伸向戮,戮卻紋絲不動,九尾不甘心又使出十分法力,戮尖嘯一聲忽然騰至半空,發出耀眼的紅色光芒徘徊在老妖王面前。
老妖王低垂著的頭突然抬起來看著燭久,眼睛里發出異樣的光彩。
燭久走近,伸手,用力將戮握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