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過多久,秦公來了,一進門就看到謝惟溫柔凝視著小蟲子,嘴角噙著一絲笑意,沉醉于此而不自知。
秦公不忍驚擾他,可事出緊急拖不得,思前想后,他還是斗膽上前,低聲道“三郎,有件急事,戶部到了鄯州,在查常福的戶藉。”
謝惟微怔,一下子收斂起笑容。
秦公無奈頷首道“是老奴辦事不利。”
“秦公無需自責。”說著,謝惟起身,在房中來回踱步,將前后因果細細思量之后沉聲道,“快去替我備馬,我親自去趟鄯州。”
燈火闌珊時,一匹快馬出了武威城,入了初七的夢鄉。
夢中,她駕著白馬與謝惟馳騁在草原上,流螢如繁星織一座橋,她下馬走到橋上與他相望,而他站在原地始終沒有上前,溫柔地笑著卻不說一句話。
初七莫名難過起來,心口悶悶的,她悠悠地從夢中醒來,睜開眼就見自個兒趴在榻上,胸都快被壓平了。
原來夢里的難過是因為睡姿太差,初七為自己找到了理由,不由松了口氣,她翻過身,反復琢磨著夢中的景物,總覺得預示著什么,再翻過去又想起謝惟還沒回答她的問題。
玩得太開心了,把這正經事都忘了
初七睡意全無,天剛亮就起床洗漱,然后在鏡前描眉點朱貼花鈿,精心妝扮。她打算待會兒就去找謝惟問昨天未能問完的話,但真要去時又猶豫了,擔心自個兒去太早顯得輕浮,于是呆在房里耗著晨光,時不時往窗外看,落在窗臺上的光像是凝固了,大半天都沒有動,真是急死人
還是去找他吧。
初七決定不等了,出了門直奔謝府,連她最愛吃的胡餅都顧不上買了。
到了謝府管事也不攔,全當她是府上的人出入自由。初七知道謝惟習慣早起,這個時候他應該在書廬,然而到書廬時竟然沒找到人,只見司墨在掃院子。
初七上前與司墨打起手勢,問“三郎呢他還沒起嗎”
司墨放下掃帚用手比劃道“他去辦事了。”
“辦事沒聽他提過,是很要緊的事嗎”
司墨搖搖頭,意思是不太清楚,而初七以為他是在說“不要緊。”
于是她又問“三郎是否有交待”
司墨搖了搖頭。
驀地,夢中的痛襲上心頭,初七胸口堵得難受,剛想要走,她瞥見地上有流螢尸體,昨夜還熒熒生輝,眼下就成了一點點難看的黑色,毫無生機。
司墨看見她臉色有異,以為是在怪他把書廬弄臟,連忙比劃著,“我也不知道哪里來這么多蟲子,掃了半天都沒掃干凈。”
初七的眼眶微微泛紅,扭身就走,連句話都沒留。司墨一頭霧水,望著她的背影撓起后腦勺。
回家之后,初七扯下盆架上的布巾,胡亂地將唇上胭脂擦干凈,然后將精心挑選的珠簪一個接一個從髻上摘下來,狠擲在銅鏡上。
叮叮當當一陣動靜,把慧靜引來了,進門一看,初七發髻凌亂,淚眼婆娑,腮頰漲得通紅,嘴邊都是沒擦干凈的胭脂印。
昨晚還見她高高興興的。
“怎么了”慧靜柔聲問道,“是誰欺負你了”
“沒人欺負我,是我太蠢了,怎么會以為他喜歡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