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會在這兒
初七心頭一緊,不由自主走過去,然而就快要到謝惟與慕容舜跟前時,她又停下腳步,凝神思忖起來,若是尋常時候謝惟定會與她交待,可剛才一聲不吭地走了,定是不想讓她摻和這件事,于是她趕忙轉過身,恰好避開了慕容舜投來的目光。
街上行人熙熙攘攘,慕容舜只見一胡服打扮的人牽著駱駝走了,心中并未起疑,他笑了笑說“前些時日收到三郎傳來的信,我受寵若驚,但有些事依然不太明白,特此來詢問一二。”
謝惟莞爾而笑,抿了口奶酒,輕聲問“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這嘛”慕容舜低頭嘿嘿笑了聲,“三郎成婚之事整個河西走廊都知道了,三百人護送至敦煌也是鬧了不少動靜,我本不想驚擾三郎新婚燕爾,但箭在弦上呀。”
真著揣著明白裝糊涂,雖然謝惟至敦煌見廟一事人盡皆知,但出現在這興胡泊又是另一樁事了,顯然是慕容舜派人暗地跟蹤著。
謝惟笑望著他,一言不發。
邊上的歌者正彈著冬不拉,胡姬隨樂翩翩起舞,到酒客跟前妖嬈地款擺,眾人調笑著,歡鬧著,而喧囂到了他們面前便凝住了,謝惟賞了胡姬一枚銀幣,“叮”的一聲,峰回路轉,歡聲再起,沒人在意他們二人了。
待胡姬一走,謝惟輕聲問道“不知王子殿下有什么事不明白。”
慕容舜靠近他,幾分張惶地問道“圣人真要我當可汗他還說了什么萬一我沒當上怎么辦”
這話都要聽膩了,謝惟輕輕挑起眉,反問“你是不信我,還是不信圣人”
慕容舜臉色一僵,退回到那處,訕訕地笑著道“我怎么會不信三郎呢你吩咐過的事我都有做,只是我想確定何時動手,那我就能”
“到那天自然會有人告訴你,現在你無需多問,再者你冒冒失失跑來見我,萬一被有人心看見,后果不堪設想,還記不記得你弟弟慕容圣一事”
慕容舜心里咯噔,忙不迭地解釋道“我與此事無關,是天祝王向父汗進讒言。”
謝惟垂眸又抿了口酒,“我沒問,你何必緊張。”
慕容舜一愣,眼神閃爍不停,而后他悄悄地在酒碗下押了張紙箋,若無其事道“有三郎的擔保我就放心了,我突然想起還有別的事,先走一步,祝三郎早生貴子,與您夫人白頭偕老。”
說罷,慕容舜深揖一禮,起身離去。謝惟一直注視著他的背影,直到他消失于茫茫人海中。
“結帳。”
謝惟在案上放了一枚粟特銀幣,起身的時候拿走了慕容舜壓在碗下的紙箋,他邊走邊展開,只見上書天祝王已到。
慕容舜不出意料地向他投誠,但他與天祝王同時出現在此是何意謝惟沉心思忖,暗叫不妙,而后趕回集市中找尋初七的身影,各色行人來來往往,就是找不到熟悉的那張臉,他不由心急如焚,一時間沒了分寸,忽然有人拍了下他的右肩,他轉身看去右邊沒人,再轉身回來就見到初七天真笑顏,她嘴里還叼了一顆糖漬山楂。
“我在這兒呢。”
謝惟不由暗松口氣,環顧四處后拉著她小聲道“此地不宜久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