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子源放下信件,甩了甩袖子,一屁股坐在周頤對面的椅子上。
他有些憤憤地道:“我哪里知道母親是如何想的,竟用‘無法無天、行事無忌’來形容我。”
“我在涼州雖貪玩霸道了些,但從不欺負弱小、牽連無辜,比那些個世家子弟可強多了。”
周子源面露不解,繼續說道:“哪怕我真有什么錯處,母親自教導懲罰便是,何必要將我留在寧熙府。”
周頤聞言,搖了搖頭,道:“這我就不知道了。不過你母親既已有明言,那你不如就先留在這里吧。”
“寧熙府有周家在,你外祖父又是寧和書院的院長,庇佑一個你還是不成問題的。”
周頤看了眼周子源,見他雖仍有些氣惱,但已然是接受了姐姐安排的模樣。
他笑了笑,接著道:“你母親說不能讓你荒廢了學業。府城倒是有幾個私塾不錯,我給你介紹介紹,你選一個?”
聽到這話,周子源瞬間從母親信件帶來的情緒中清醒過來。
他不想留在府城,外祖父是書院山長,小舅舅又是府學博士,兩人都是教書的。他如果留在府城念書,肯定是要住在周府的,豈不是每天都要在他們眼皮子底下。
或許這就是母親的目的,讓小舅舅和外祖父用墨水淹死他!
想要回涼州應是不可能了,周家一定會攔著他的。
不過雖要留在寧熙府,也是很多種留法的,誰說他一定要留在府城呢。
周子源思索了一下,隨即堅定地對周頤道:“小舅舅,我可以留在寧熙府,但我不要在府城念書,我要去姨母那里。”
周頤沒料到他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他蹙了蹙眉,道:“你姨母是去莊子里養病的,你如何好去打攪她?何況小小縣城,夫子學堂哪有府城的好?”
周子源反駁道:“姨母一人在鄉下寂寞,我去了還能陪她解解悶。”
“至于夫子,小舅舅你們府學去年不是有位新舉人就是嘉定縣的嘛。他在縣城開了間私塾,我可以去他的私塾念書。”
周頤聞言,仔細回憶,去年考上舉人的……嘉定縣人士……
他恍然道:“你說的是蘇淮?”
“此人學識倒是不錯,原先學里還建議他去參加今春會試,不過他以尚未做好準備為由推拒了,沒想到他竟回家開了私塾。”
周子源點點頭,道:“就是他。”
周頤疑惑地看了眼周子源,問道:“你不是就去了一趟嘉定縣嘛,怎么就知道了蘇淮此人呢?”
周子源理直氣壯地道:“他的學生不講道理,玩游戲輸給我卻找夫子告狀,他們夫子就是蘇淮。”
“哦?只是玩游戲輸給你嗎”,周頤挑眉笑著問道。
周子源更加理直氣壯,“當然,不過我們玩的是打架的游戲。他們輸了認輸就是,找大人告狀也太沒風度了。”
周頤暗道,果然不是簡單的玩游戲,打了架還能如此臉不紅心不跳,恐怕也只有他一人了。
難怪姐姐要把他送回來。瞧這熟稔不忿的語氣,在涼州有他父親撐腰,豈不是更加把打架當家常便飯。
“那蘇淮最后怎么處置的你們?”
“他沒有處置我們,只說事先既已有約定,不管輸贏都應該遵守承諾,他不接受弟子們的告狀。”
“不過他要我給他的學生們買藥膏消腫,說我雖是贏家卻也要尊重友愛對手,不能讓他們的父母擔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