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顆星辰將要隕落的時候,山川河海都是會變色的。
風停止了咆哮。
雪不再漫天飛舞。
就連時間都好像凍結了似的。
鐵箭離弦時的鳴響,兵刃相交那一刻的碰撞,以命相博的嘶吼,這世間所有噪雜的聲響,此刻都與時景無關了。
她拼了命地向那軟軟倒下去的身影奔跑,無所謂流箭,更不懼長槍,刀山火海都不怕了,只想要快一點奔赴到他身邊。
時景幾乎是撲向殷行的。
那時,他身上被扎得像是個刺猬一般,處處都是箭翎,那些翎硬邦邦地架在那,令他倒下去都不能有個自在。
時景跪坐在雪地里,雙手緊緊地將殷行的身體抱在懷中。
他還是溫熱的,但好像一點點地在變冷。
豆大的眼淚如同狂風暴雨,再也無法遏制地從她眼中奪眶而出,一滴一滴,掉落在他的身上和臉上“你不會有事的,我不準你有事”
她嘗試著想要替他止血,可是他受的傷實在是太多處了,到處都在流著血,她一時之間根本就無處下手。
“你快點醒醒,告訴我該怎么做才能救你你鬼點子最多了,什么秘密都知道,那你快點醒來告訴我,我要怎么做”
許是她又哭又鬧將懷中的人搖醒了,殷行終于氣息微弱地睜開了眼。
他囁嚅著想要說什么,可是卻始終沒辦法說出一個字來。
時景噙著眼淚焦急地問道“你想說什么你想說什么”
殷行無比費力地抬起手,在她的手掌心上一筆一劃地寫。
“歸你是說你想回家”
他身體微微顫抖著點頭,然后用盡全力想要昂起身來,抬手去觸碰時景的臉龐,但指尖還未來得及觸及,他的手臂便重重地垂落下來。
他沒有呼吸了。
一直以來,殷行都用一副平平無奇的人皮面具遮住了他驚艷詭譎的本來面目,但再精妙的易容術,也無法遮掩住他眼眸里的光彩。
因為,他生了一對極好看的眼睛。
他的眼睛烏黑墨亮,像是夜幕之上熠熠生輝的星辰,溫潤純粹又深不見底。
而現在,這對世間最好看的眼眸徹底地失去了他的光華,星辰隕落了。
“不不要”
時景無法相信這一切。
兩個時辰之前還在這里與她撒歡踩雪堆雪人的殷行,此刻竟沒有了呼吸,安安靜靜地躺在這里,一絲氣息都沒有。
可他的笑聲分明好像還回蕩在這個山谷里,在她的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回響著。
“小景,我們一起堆個雪人吧”
“但我會將今日的你和你的雪人都深深刻在腦海里,一輩子都記在心上。”
“女孩子。我想要一個和你一樣聰明可愛的女兒。”
時惜墨到場的時候,天色將要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