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變法?”嚴涉神色一動。
“你知道尸子嗎?”楚南公問。
“尸子,原名尸佼。雜家的創始人,本是出身道家,后來兼合儒墨,統學名法,創立了雜家。”
“他所在之時,乃是戰國初期,秦國位居七國之末,秦孝公為圖強國,向山東六國招賢納士,當時他與法家商鞅同時進入秦國。”
“他與商鞅乃是至交,一同參與了商鞅變法,在秦國長達二十年之久,為商鞅變法的成功做出極大貢獻,但在商鞅死后,他就離開了秦國,具體去向未知。”
嚴涉將有關那位“尸子”的記載背誦出來,然后平靜地看著楚南公。
后者贊嘆道:“什么時候蜀山的巫族都這么博學廣知了,看來我果然是老了。”
嚴涉冷冷道:“你的稱贊我收下了。”
楚南公微笑道:“你既然知道尸子,應該也了解他與商君之間錯綜復雜的關系。”
嚴涉皺眉道:“尸佼與商鞅乃是至交好友,但似乎因為理念上的問題,二人曾經有過很大的沖突,后來秦孝公最終選擇了商鞅,而尸佼之后雖然一直參與商鞅變法,貢獻極多,但自始至終都沒有出任秦國官職。”
“那你知道他們之間的沖突究竟源于什么嗎?”
“他們一個是雜家,一個是法家,沖突點自然不需說,無外乎理念之爭,大道之爭。”
楚南公搖了搖頭:“有一半是正確的,但尸子與商鞅的沖突,乃是他們對秦國道路的認知的不同。”
“商鞅認為,唯有最嚴苛的法度,才能鑄就最強大的國家,強秦之道在于建立一個萬世不易的法度,執行不怠。”
“從現在來看,他的想法絕對談不上錯誤,秦國正是因為通過他的法度,鑄就了最鐵血的帝國,凌駕在山東六國之上,一統天下只是時間問題。”
楚南公感嘆著。
“那尸佼又是怎樣的觀點?”
楚南公道:“尸子認為,商鞅的‘法’雖然適合當時秦國的現狀,但也存在巨大弊端,過于嚴苛的法度,可以鑄就最強大的諸侯,也能摧毀一個一統天下的強大帝國。”
“若想建立一個萬世不朽的帝國,法度的確應該是根基,但還需用道家無為修養恢復,儒家墨家仁政兼愛教化,才能百世不易,千秋長存。”
“而若是依靠商鞅之法,固然可以使得國家強盛,但在達到頂峰之后,也必然會頃刻崩潰。”
“當初秦孝公選擇了商鞅,尸子并沒有因此放棄自己的想法,而是選擇旁觀商鞅變法,然后結合自身理念,創建了雜家,一代代傳承自我思想,而呂相就是當代雜家掌門,他繼承的就是尸子之道。”
嚴涉沉默了一會,望著遠方的咸陽城,沉聲道:“如果你說的無誤,那么呂不韋與贏政之間的沖突,實則是在百年之前就已開始,乃是尸佼與商鞅二人延續六世的理念之爭,權位之斗只是表面。”
“不錯,世人皆以為呂相商人本色,好權貪色,卻不知他之本領心胸。”
楚南公臉上充滿了感嘆:“當年他入秦之前,秦昭襄王不聽白起之言,派兵攻打趙國,結果接連三次大敗,惱羞成怒,賜死白起,隨后范雎又死,秦國同時失去將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