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明并不理他的打趣,只點了點頭,看向躺著的那個小丫頭脖子上的玉。
益明拉了那毫無知覺的孩子的手繼續擦酒,一面傳音于玄明,“那是難得一見的冰種青蓮玉,九轉青蓮的伴生玉。方才我還在這玉里察覺到了混沌元氣,你知道混沌元氣多難得。”
“我剛探過脈,這孩子是天靈體,躺著都能吸收靈氣的種,那混沌靈玉能夠掩蓋天靈體的表象。”
天靈體,掌門的眼睛立馬亮了,隨即低頭掐算了一番,忍不住搖了搖頭,“她命里就沒有父母親緣,也是個可憐孩子。”
兩人對視一眼,益明讀懂了玄明的意思,一只大手附上躺著的孩子的天靈蓋,靈力慢慢探入,神魂與軀體契合,并非奪舍之人。
掌門看著益明收回手,面上并無異樣,徹底放下心來。
這邊擦完了靈酒,孩子呼吸逐漸平穩起來,益明撂了紗布,轉身對著掌門,“若說沒有父母親緣,可她脖子上的靈玉又是哪來的?”
“父母之愛子,必為之計深遠。”掌門沉思片刻,嘆道,“也是緣分,既來了宗門,就放在你這里養一陣,等到了她到了齠齔之齡恰好也是咱們七年一次的入門大選,那時且看她吧。”
益明聽了這話瞪大眼睛,手指恨不得戳上掌門的鼻子尖,“你倒不跟我客氣,讓我替你養未來的弟子,可憐我年紀輕輕又要替你煉丹又要替你治弟子現在還要我養娃,玄明,你沒有良心!”
玄明掌門依舊一副道骨仙風憂心忡忡的模樣,一手抓了益明幾乎戳進他臉皮的指頭捧在懷里,裝模作樣道,“好師弟,你最小的徒兒都已經筑基了,師兄我還要操心一整個宗門,這日日夜夜都沒有合眼,太苦了,你就幫幫我吧,再說誰讓你自己親自照顧了,我看杜仲師侄就很穩重嘛。”
一旁早已看透一切的杜仲眼見火要燒到自己身上,跳起來就要向外跑,一面跑一面喊,“師父,徒弟突然心有所感,不日就要閉關,還請掌門另尋專人照顧。”
還未等走出這個屋子,杜仲已經一頭撞上了結界,他捂著頭一臉無辜地看向自己的師傅。
益明收回剛施了結界的手,俊逸的臉上笑得格外慈祥,“你昨天才出關拜見我和掌門,小仲仲。”
膩人的語調似蛇般自杜仲的背脊中間爬上耳后,他很快認命,轉身走向了躺著的小姑娘。
“弟子遵命。”
掌門與益明一同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躺在床榻上燒得昏天黑地的人渾然不知自己已經被安排得明明白白。
高無衣知道自己在做夢,做著自己生前每回睡覺之后做的夢。
她在戰場之上,生靈涂炭,遍地尸體,除了人類,還有各樣長得實在不像樣的奇行種,不知道山海經里它們都在第幾頁,恐怖電影里奇奇怪怪的惡魔都比它們看起來長得好看一些。
沒有力氣了,她覺得自己格外被動麻木,精疲力盡,卻身處煉獄,鼻尖甚至充斥著濃郁的腥臭味,那是血腥和尸體湊在一起粘粘腐爛的味道。
掙命感讓她又奮力奔跑,向著遠處一只體型巨大的惡獸撞去,那是什么樣的東西呢。
像一只長殘了的人臉老虎,毛發卻更像是獅子,通體是暗沉的赭色,不知道是不是鮮血染色成的,因為毛發末尾已經粘粘在一起,有深色的血滴在地上,兩只格外長的獠牙沖著她頂過來,跑動時地動山搖,讓她站立不穩。
天旋地轉之間,她鼻尖卻嗅到了她最討厭的藥味,那是板藍根一類帶有甜味的中成湯藥味。
厭惡使她迅猛醒來,寧吃膠囊不吃沖劑,這是她的底線!
“不要!”
床上的小姑娘驚呼著醒來,杜仲端著桂枝湯坐在一旁,心里暗想這孩子之前一定受了不少苦的,一定要多熬點湯藥給她好好補補。
高無衣:這可真是個美麗的誤會。
不等杜仲說話,小姑娘開了口,一雙圓圓的大眼睛看著那碗還冒著熱氣的中藥,聲音沙啞卻軟糯,“可以不吃藥嗎?我好了。”
反應過來的杜仲露出一個標準且慈祥的微笑,與他師父在坑徒弟的時候露出的笑容一模一樣,“不行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