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衣在靈玉的示意之下直接跳入深潭之中,水極清,可依舊寒徹入骨,一入水外界的聲響便一下隔絕,耳邊只有自己撥開沉重的冰水響起的聲音,由于天色的灰暗,潭內也極其幽深,無衣費力才能看清楚一些。
有靈玉的靈力指引,她直直潛入湖底,便看見了一顆珠子嵌在池底,池底除了那珠子竟然是什么都沒有,至清至深。那顆萬年寒冰珠散發著幽幽的碧藍光線,將原本透不進絲毫光線的池底照亮了一些。
無衣睜著眼睛,她被靈力罩罩著,并不需要憋氣,手撥動水的時候,眼前的光線被撥出蜿蜒交織的迷離水緞,迷人又危險。
雙腿一蹬,她終于觸碰到了那顆珠子,自指尖起,冰寒穿過皮膚肌肉,凍到無衣的腦仁之中,細密的雞皮疙瘩立時三刻遍布了她的全身,她冷得骨頭都在咯咯作響。
終于收了那珠子,無衣忽然苦笑一聲,一顆萬年寒冰珠于她并無什么實際用處,身邊的人也沒有一個是冰靈根的,哪怕煉化為己用,也至多是鍛體提升耐力而已,只有本是冰靈根的人融合之后才會大有益處。
黑暗和寒冷像是不通人情的死神,將水中的人包裹,想要穿透她的保護殼,鉆進她的毛孔,同化這個宛如一尾銀魚一般鋒利的少年。
她迅速向湖面上游去,越游越快,似乎有什么在追趕她,又像是在追趕什么一樣。
終于她竄出水面,一下被一片炫麗的光芒刺痛了眼睛。
少年發出一聲近乎獸鳴的絕望嘶喊。
無衣的耳朵重回人間,聽到了周遭的驚訝與如同蜂鳴的議論,可她卻無心顧及。
靈玉給她罩上的靈力罩驟然消散,冰冷的水瞬間浸透少年的全身,使得躍出湖面的人瘦削身材顯露無疑,緊貼的長袍稱得她像一柄犀利的長刀。
千萬條碧藍的水光在空中不斷蔓延擴散,原本灰暗的天空在這般璀璨的照耀之下像是披著透亮鮫紗的老人,極不相稱。
而那冰藍的水光折射出一片七彩的光線,宛若一柄柄鋒利的刀,想要攪碎那垂垂老矣的天幕。
無衣仰著頭,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她皮膚上立起來的汗毛和發抖的骨骼還沒有平息,一雙原本總是透亮的貓瞳此刻大睜著,無數斑斕的鱗光透了進去,卻也激不活那眼底的沉沉死寂。
此刻的空中逐漸揚起鵝毛一般的輕飄大雪,在越來越擴散的光幕之中宛若仙境,可在無衣眼里卻是如此冰冷殘酷。
或許萬年之前,琳瑯便是這般騙著靈玉去瞧那顆萬年寒冰珠子,隨后封印了這片山谷和這條冰蛟,為了拯救被魔族侵吞的族人毅然走上神魔戰場。
萬年之后,靈玉也是這般哄著無衣下水取珠子,自己則獻祭成為將要坍縮的玄天境的天道。
她心知肚明靈玉支開自己是為了獻祭,可她也揣著明白裝糊涂一般跳下了深潭,感受到體內蕩然消失的禁制,無衣喉嚨里發出一聲模糊的哽咽。
琳瑯早就已經死在了那場神魔大戰之上,而靈玉卻真切消失在了她的眼前,消失在她的默許之下。
她并不知道自己這么做對不對,此刻卻無端想起另一個人和一句話。
“你死了會毀掉我的。”
云觀也如同其他看客一般,并不懂發生的一切,可他看著無衣茫然無措的眼睛心里發慌。
“無衣?”
被喊了名字的人半垂下眼皮,平直的視線宛如刀刃一般狹窄鋒利。
“沒事。”無衣慢慢站起來,一側唇角上揚,可面上毫無笑意,“師兄,我們走吧。”
巨大的光幕吸引了越來越多的人,無衣和云觀逆著人群往另一處走。
“到底發生了什么?”
云觀雖然和無衣并肩而行,心里卻一直打鼓一般不安。
“秘境可能會提早結束。”無衣這樣說著,“玄天境會重新繼續演化。”
僅僅兩句話,云觀已經迅速理解了那話中的意思,猜出了一些端倪。
“我這一路走過來,發現這里幾乎沒有洞府遺址,估計是個沒有人修生存過的世界”云觀將一路見聞告知無衣。
無衣點點頭,肯定了云觀的想法,“這里原本是個普通的須彌芥子空間。”
“再去找些好東西帶走吧”云觀看了看四周,“好多萬年靈植,找些可以移栽的宗門沒有的品種帶回去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