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城的山都在天一宗,天一宗最高的山原本是主峰,可主峰人多,無衣一行人退而求其次,去了附近一座看起來極高的峰頭。
這座峰沒有名字,無衣猜測多半是因為峰頂是尖的,并不是每一個修士都跟延錚一樣會劈山的。
四個人勉勉強強扒坐在峰頭,從上到下,錯落有致,看著有些滑稽。
無衣坐在最頂端的尖石頭上,抬頭看天上的月亮。
天很高,哪怕在高山之上依舊讓人覺得天是那樣的遠。
無衣伸出手,高山之上風很大,她刻意迎著風,好讓大風把自己的頭發吹到背后,這樣她就可以落個清爽。
九月末的夜里,風已經很涼了。
天幕高遠厚重,像是一匹繁重的玄青色布匹,沒有云,沒有一點灰霾的色彩,上面鑲著一絲冷月和許多星點。
只是看著這一處的天,無衣就想到了另一片天,她也會想,修真界的月亮,都是一個月亮嗎?
這樣靜靜看著,許軼突然煞風景地出聲,“怎么好好地看星星就哭起來了。”
一句話惹得原本只是靜靜看風景的杜仲和云觀都歪著頭去看無衣。
無衣趕緊將手收回來去擦已經滾到下巴上的眼淚,手很涼,被風吹得木木的,擦臉的時候就像是別人的手一樣。
“迎風流淚,是病,在治了。”無衣低頭沖他們一笑,嘴角兩個笑渦淺淺的。
許軼卻以為是因為今天藏尋的那一番話,心里有些埋怨,本該是開開心心的一天,平白惹了他們都疼惜的小妹妹傷心。
在他心里,無衣就是他從小就認下的小妹妹,哪怕如今她修為比他高,也是他罩著的小妹妹。
杜仲也和許軼一樣會錯了意,看著無衣紅紅的鼻尖,也有些心疼,“山上風大,要不下山吧?師兄帶你去吃夜市。”
無衣搖搖頭,“不要,我想離天近一點。”
語調有些孩子氣,可云觀卻突然想到了玄天境內的天幕,悄悄攔住了還要再勸的杜仲。
“再看一會就下山。”杜仲一錘定音。
許軼指給無衣看星宿,南北東西,只有西方的星群大多光芒微弱,唯有參宿最亮,昂宿和畢宿其次,其余都灰暗著。
無衣努力睜大眼睛,看到了暗淡的西方七宿,心里無端卻覺得親切又悲傷,那是一種極度窩心,說不出口的難過。
“不看了,我們走吧,我想吃熱熱的雞湯小餛飩。”
許軼立刻高舉雙手表示贊成,差點一頭栽下去,被云觀扶住。
四人御劍下了山,又步行到了夜市之中,找了個賣小餛飩的攤子,要了四碗雞湯鮮肉小餛飩。
“兩碗不要香菜,兩碗要香菜。”杜仲給了老板靈貝,又仔細叮囑道。
無衣眨眨眼睛,有些好奇,“許軼和師兄都吃香菜的呀,難道是云觀師兄不吃?”
云觀點頭,“我真不喜歡香菜的味道。”
兩人相視而笑,遇到知音了。
“等我發達了,我就要把天下所有不吃香菜的都抓去種香菜。”許軼翻了個白眼,轉頭去看周圍還有什么好吃的。
雍城夜市也極繁華,大多數人都是修士,所以不拘是白天晚上,都開得熱鬧,燈火絢爛,照的城內像是一個琉璃世界,人若身處其中,不自覺的心也就熱鬧了起來。
有人氣兒和食館的地方總會更暖和一些。
無衣嗅著鼻尖濃郁的雞湯鮮味,隔壁小攤上的鍋盔麥香,還有不遠處賣著鹵肉和燒烤的飄散的醇厚辛辣肉香,各種味道混雜著叫賣聲,忽然有些恍惚,不知身在何處,快樂輕松的不像她會過上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