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日夜后,莫爾問遍了島上的每一個士兵。
房間內有一股檀香燃燒的氣味,其中陳設有一張不大的床、一個用于裝各種雜物的小型收容柜以及一盞儲能燈;裝飾卻奇多,從各異的植物標本到武器展示架,幾乎占滿了富余的空間。
“我猜到過可能是這個結果,而且我知道你盡力了。”卡拉巴克安慰他道。
此時,他正立在武器架旁,爪子上套著一個用于書寫的輔助工具,在一片深藍色的大紙上寫下白色的文字。卡拉巴克一邊寫著,一邊與莫爾對話,拉圖維奧則在房間外等候。
“或許,兇手根本不是島上的某個士兵?”
“但咆哮島上只有士兵。我們駐扎在這里的唯一目的就是不讓外人進來,不可能有人大搖大擺地闖入島內,殺死我們的巡邏兵,還能安然無恙的離開。”卡拉巴克的話透露出一股強烈的自信。
“我有點糊涂,士兵們駐扎在這里的目的不是鎮壓大河獸嗎?”
卡拉巴克的眼神尖利的刺向他,莫爾心頭一震,似乎受到了威脅,“那個詞不要隨便說:它是不祥的。”兔子的目光隨即變得和善,“是的,我們的目的就是那個,但具體方法便是謹防圖謀不軌之人入島;那怪物無法憑自己的能力逃脫,除非有人想把它放出來。但,哼哼哼,”他發出自嘲的笑聲,“哪有如此癡迷于自我毀滅的瘋子,想把一個不可操縱的怪物從監牢里釋放出來?哈哈哈,算了,不提這個了,你確定島上的每一個士兵都問過了嗎?雖然士兵大部分時間都在所屬的哨塔,他們還是有換地方干活的時候,說不定兇手會借此躲開你的盤問。”
“我的確把名冊上的所有人——除了尼摩的艦隊成員,他們沒有作案的可能——都問了個遍,得到的答案都一樣;可惜,我并不清楚達爾具體的死法,無法用更細究的問題去調查。”莫爾嘆氣道。
“達爾是被人用利器戳死的,傷口在咽喉,”卡拉巴克取下書寫工具,活動活動頸關節,繼續說,“這樣吧,現在正好有空,你跟我去地下一層看一下尸體,然后重新調查,嘗試問一些更具體的問題,比如‘你有沒有用武器戳刺一個士兵的脖子’,或許能有更好的效果。跟我走。”
莫爾讓拉圖維奧繼續待命,自己則跟著卡拉巴克走向樓梯間。
因為長戟被換成了傘,莫爾走起路比之前快了許多;兩人沿著旋轉樓梯下至堡壘一層,來到一扇有兩名持戟不歸者把守的、漆成純白的門前,咆哮堡的這個區域,莫爾此前從未來過。“開門。”卡拉巴克命令,兩名士兵扳動長戟,那戟的根部或許連接著鉸鏈機關,觸發了開門的程序,毫無聲息,白門已經緩緩打開,門內漆黑一片;莫爾伸出左手,放出照明火焰,照亮了前方通往地下一層的樓梯,跟著兔子緩步走下。
“島上沒有死過人,因而沒有墓地,我們只好把尸體暫時放在這倉庫里,”卡拉巴克解釋道,“也正是如此,這起案件沒有先例可循,我向上級遞交了報告,請求調派專業人士來島上調查,卻是杳無音訊。”
空氣的溫度低了些許,莫爾聞到濃烈的蠟油氣味;這無光的倉庫中滿是金屬桶,不難猜到,其中盛裝的是許多液態蠟。
“為了防腐,我們把達爾的尸體泡在了蜂蜜里,只是效果并不理想。”卡拉巴克指向其中一個桶,莫爾聞出有腐臭味從中散發出,“那么,去看一下吧,我在這里等。”莫爾走上前,他沒有勇氣把尸體撈出來查看,就用右手抓住桶的邊沿,伸長脖子向其中窺視,蜂蜜的顏色很深,他的火光照不透那粘稠的液體,于是便什么也看不清。
“卡拉巴克,我恐怕……”
他回頭,卻看見卡拉巴克正和漂浮在半空的金赤交談著;金赤似乎是有急事,語速很快,他聽不清二者交談的具體內容,只能看著兩人野獸般閃著磷火般光芒的眼不斷交換著眼神;金赤用爪子指向蠟油桶,卡拉巴克急匆匆上前,將他的兔鼻子貼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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桶上細聞,鼻子抽動,他換了一桶,然后是另一桶;最后,卡拉巴克怒吼了一聲,那個詞語他很少聽到:Xiaroulex。但他知道,那是中央唯一的官方臟話。
隨著那詞語的回音散去,金赤早已消失不見,卡拉巴克也以高速離開了他的視野。此處只剩下他一人,“一定是有什么要緊事情,才會把我丟下的吧?”他這么想著,走到之前卡拉巴克聞過的蠟油桶前;卡拉巴克因為身高不夠,只能依靠鼻子去聞,但莫爾卻一眼看出,那桶所裝的,卻不是想象中的蠟油,而是結塊了的油;是植物園還是動物油,他分不清,但那液體絕不是蠟油,因為它凝結的方式暴露了一切。
雖然他此時并不知道幾桶假蠟油和兩位領主火急火燎的離去之間究竟有什么關系,更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該做什么,但他知道一件事:自己來這里是為了查看達爾的尸體,那么他就不該浪費時間,“做好自己份內的工作,”他如此想到,走回蜂蜜桶旁,“讓我試著把他的創口露出來。”
強忍住恐懼和厭惡,莫爾將雙手伸進了這浸泡有一具尸體的蜂蜜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