遭遇搶劫事件的李子昂與吳飛宇,當時心有余悸,但很快恢復到了正常狀態。日子一天天過去,慢慢從陰影里走了出來,甚至,當時的陰影還成為了兩人日后吹牛的談資。
第一遍吹這個牛時,恰巧是學生到食堂吃晚飯的時間段。那天正好在路上碰到小學同學陳亮,于是李子昂便邀請陳亮和吳飛宇以及自己一起吃晚飯,而鄰座的又正好是趙一凡與王俊飛,五人便湊到了一起。
“聽說你倆回家路上被打劫了?”王俊飛首先打開了這個話題,一副想知道更多細節的模樣。
“啊,啥時候,還有這種事情?!”陳亮沒聽過原委,驚訝之情溢于言表。
李子昂與吳飛宇于是添油加醋地把遭搶劫事件的前前后后講了一遍,多處進行美化,而且講得唾沫星橫飛,但絲毫不影響聽眾的興致。
這以后,五人經常在一起吃飯,后來干脆就搭伙吃了。龍城二中的食堂是外包出去的,有十幾個窗口,分屬三個餐飲公司。正常來說,每頓飯都需要自己拿飯盒去排隊打的,但在王俊飛的建議下,五人挑了一個最好吃的食堂,跟老板做了私下的約定,每頓飯都吃他家,但要求提前盛好飯菜,他們下課過來時可以直接拿。
如此執行之后,他們五個每次到了飯點就各司其職、分工合作,有人提前去占座,有人去端飯菜,既保證了每頓飯都能有位置坐著吃,不至于像打飯稍晚的那些同學那樣蹲在地上吃,也節省了打飯的時間,比以往至少可以節省十五分鐘以上的時間。
有了這些時間,他們每頓飯后都可以慢悠悠地去操場溜達一圈,扯扯淡,消消食,也正是在扯淡的過程中,該年紀特有的中二特質在他們五個人身上表現得越來越明顯。
當年電視劇《流星花園》在青少年中引發一波躁動,F4趁勢而出,一舉進入巨星行列。為了效仿F4的fruit組合,他們五個絞盡腦汁給自己的這個組合起了個名字,叫V5,也就是vegetable五人組。很多年以后,當V587成為網絡流行語,爛梗于互聯網上時,李子昂已在大城市立足,他坐在市中心步行街里一個小資的書吧里邊看書邊喝咖啡,想到當年的V5組合,忍俊不禁地笑了出來,而那時他手上捧的書籍是介紹V型發動機的,有V5、V6、V8、V10、V12、V16。
V5組合飯后在操場上遛彎,有時一言不發,各自耍酷,有時吳飛宇會進行無實物表演投籃,他的偶像是科比,有時李子昂會進行無實物表演乒乓球扣殺,他的偶像是王勵勤,有時趙一凡會突然朗誦一段誰都聽不懂的詩,并在結尾附上一句“這個世界不懂我”,有時王俊飛會撿起路邊的掃把,把它想象成電吉他,彈唱一曲《謝謝你的愛1999》,還有時,陳亮會突然想起小學時的女神白月,吟出一句“雖然我不是你心口的朱砂痣,但你永遠是我窗前的白月光”。
小學畢業后的白月,跟隨家人搬去了省城繼續讀初中,這之后的很多年里,陳亮都沒遇見過白月,但李子昂卻被命運鬼使神差地安排了在讀大學時跟白月在老鄉會上遇到了,那時他倆已闊別多年,如果不是后來聊得仔細,可能都不會意識到對方竟然是自己的小學同學。
V5組合依然在操場遛彎兒,他們開始暢想未來。王俊飛先開頭,他說自己想當一個搖滾巨星。
“中國的樂隊都太垃圾了,你們不覺得嗎?”王俊飛說。
“Beyond!”陳亮提醒道。
“沒了黃家駒,沒了靈魂。”
“唐朝啊!”
“唱得不行。”
“黑豹呢,黑豹啊!”
“主唱總是換。”
“切,說得你都懂的樣子,你行你上啊。”陳亮諷刺到。
“總有一天,我的樂隊會站在世界之巔,你們不懂。”每次說到搖滾樂,王俊飛總是一臉孤高。
吳飛宇想打職業籃球,做夢都想。
“我是要進NBA的人。”
誠然,吳飛宇無論彈跳還是投籃、運球能力都比同班甚至同年級其他男生要強那么一點,但因為身高并不突出,也不算天賦異稟,因而大家聽到他這么說,都覺得是吹牛。
“讓嘲笑的暴風雨來得更猛烈些吧,真的勇士,敢于直面慘淡的人生,敢于正視淋漓的鮮血!”吳飛宇做了一個空中轉體三百六十度懸停投籃的動作,來了這么一句。
陳亮很少談自己的夢想。他總是突然一臉深情地說:
“你們相信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