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初的南京,晚上已經很冷了。
街上的行人形色匆匆。
陳淼穿了一件灰妮子的大衣,把領子豎起來,以阻擋寒風的侵襲,沿著秦淮河畔往前走去。
一艘艘畫舫停靠在水邊,燈籠高掛,濃妝艷抹的女人岸邊,向岸邊的客人不斷的拋這媚眼兒。
有些大膽的,甚至沖上去直接把客人往自己的畫舫上生拉硬拽,半推半就……
南京城內的西式的歌舞廳也不少,畫舫已經不是權貴們縱.情聲色,娛樂消遣的不二選擇了。
一場兵災浩劫之后,南京城內富人逃亡了不少,即便是戰后不少人又回來了,那比起從前,那是差了許多。
這秦淮河上的畫舫也多數在戰火中毀掉了,所剩下的,也是當初僥幸躲過戰火,后來七拼八湊起來的。
數量和質量也非當年可比。
陳淼看到,這沿河的畫舫之中還有日本軍官和士兵出入,數量還不少,本應是附風弄雅的場所,如今卻成了此等粗鄙不堪之地。
“先生,買玫瑰花嗎?”
一個身著單衣的小男孩兒攔住了陳淼,他手里提著一個竹編的花籃,裝滿了玫瑰,有些已經盛開,還有些含苞待放。
小男孩在寒風中瑟瑟發抖,小臉都凍的有些發僵了,一雙漆黑的眼瞳,滿含希翼的眼神望著陳淼。
“小弟弟,想要我買你的花,你得回答我一個問題。”陳淼正愁找不到人問路呢,這一條河上,少說也有十幾條畫舫,這要是挨個找過去,怎么知道那一艘叫“宜蘭”畫舫在哪兒?
小男孩兒在這一帶叫賣鮮花,必然是熟悉的,誰會買他手里的玫瑰花,自然是那些進畫舫尋.歡作樂的恩客了。
“這位先生,您一定想知道,那艘畫舫上姑娘最漂亮?”小男孩兒張嘴就來。
“真聰明,不過我不是問的是那艘畫舫上的姑娘最漂亮,我是想問的是,這里可有一條叫‘宜蘭’的畫舫?”
“哦,先生還真是會挑,宜蘭畫舫是咱們秦淮河上數一數二的大畫舫,最漂亮的姑娘當屬心玉姑娘,不過,看你這樣的,估計是沒什么機會了……”小男孩兒上下打量了一下陳淼說道。
“哦,這心玉姑娘有什么要求嗎?”
“當然,如果你是有權,那自然沒問題,自古民不與官斗,如果你有錢,也沒有問題,畫舫做生意,沒有哪個姑娘跟錢過不去,如果你這樣都沒有,那有才有貌,也是可以的,只是,我看你這樣,只怕沒機會的。”小男孩兒嘖嘖道。
“怎么,我看上去不像是個有錢人?”
“有錢人還需要自己走著路來嗎?”
“嘿嘿,小鬼頭,你還真是觀察細致,不過,我還是要告訴你,你眼睛看到的未必都是真的,好了,我買下你的玫瑰了。”陳淼嘿嘿一笑。
“您要幾朵?”
“連你手中的籃子,我全要了。”陳淼微微一笑,從口袋里掏出兩枚大洋遞了過去,“夠了吧?”
“夠,夠了,謝謝大爺,謝謝大爺……”
陳淼望著將大洋貼身藏好,飛奔而去的小男孩,拎著這一籃子的玫瑰,不由的灑然一笑。
自己好像從來沒有給梁雪琴買過花,這籃子玫瑰花,一會兒辦完事兒,去找她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