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每個人死之前都能大徹大悟的。
“陳明初,你還有什么話要說的?”
“你問的是,我還有什么遺言吧?”陳明初此刻已經想明白了,這一死他是逃不了了,他不死,就會有人不安心。
就算他現在賭咒,發誓,也沒有用,軍統的家規有多嚴酷,他這種人,臨時之前還能吃上一頓飽飯,還有人陪他說話,待遇已經算是不錯的了。
“嗯,你有什么遺愿,或者對什么人有什么話,我們可以替你轉達。”陳沐稍微停頓了一下,“或者說,你還有什么遺產留下打算交給誰繼承的,也可以跟我們說,當然,你也可以不說,那樣,就等于便宜了別人。”
“我在花旗銀行和匯豐銀行都有一個匿名的賬戶……”
陳明初已經結婚了,妻子和兒子都在老家湖南,當然,他在上海,身邊也少不了女人,但那都是逢場作戲,自從受傷后,就心有余而力不足了,修身養性了不少。
“自從戴雨農抓了我的家人后,我就沒有再給家里匯過款,但給她們娘倆和家里的生活費都存在這兩個戶頭里,具體有多少我也不清楚,原本打算告訴小妹明珠的,但我知道,這筆錢若是到了明珠手里,只怕最終不會用到家里……”
“你連自己的親妹妹都不相信?”
“不是不相信,這世上我最相信的人也就是我這個妹妹了,我怎么會不相信她,我是太了解了她了,這筆錢若是到了她手中,她很可能會把它用在別的地方,我這話你能明白的?”陳明初道。
陳沐點了點頭,陳明珠可能是自己人,這個他能猜到,這么一大筆錢,想要帶回湖南,根本不可能,那只有兩個選擇,取出來用于上海的軍統組織的地下抗戰的經費,還有就是繼續存放在銀行。
陳明珠多半會選擇前者。
“這兩筆錢,我希望你們能將它們轉出來,交到我家里,也算是我盡兒子的孝心以及做丈夫和父親的責任。”陳明初繼續道,“我在華邨保險箱內的現金和其他一些財物都交給明珠,算是我這個哥哥把她拖下水的補償。”
“你的這些要求,我會盡量幫你做到。”陳沐點了點頭。
“劉國興在被捕之前,給了我一張清單,讓我給他搞一批物資,這批物資就存放在我租賃的一間出租屋內,里面的東西,相信你以后回用得著,地址是……”
陳沐驚訝了,陳明初私藏的秘密還真不少,他要是自己不主動說出來,恐怕沒有人知道這些東西的存在。
“還有,我調查過兆豐總會的那個紅玉,她很有問題,她說自己是十六歲從東北逃難過來的,后來被人買進了煙花間,因為念過書,且姿容交好,被挑選出來培養,后來被黑貓王秋看上,花重金贖身出來,成了兆豐總會數一數二的紅女郎。”
“你覺得她有什么問題?”陳沐問道。
“說不上來,反正你讓他注意,最好是將她送走,或者直接處理掉。”陳明初說道。
“嗯,我會轉告的。”陳沐道,“還有,你得給家里寫一封信,不要說的太直白,讓你家里人認為你還活著,但是去執行一項秘密任務去了。”
“我知道,我既然成為替死鬼,那就要為真的人掩護身份,我需要消失,但又要存在。”陳明初點了點頭。
“紙和筆,我都給你準備好了,你是吃完了寫,還是現在就寫?”
“現在吧,我怕我吃完了,就寫不去了。”陳明初想了一下說道。
陳沐取來紙和筆,交給陳明初。
陳明初拿起鋼筆,沉思了一小會兒,提筆迅速的寫了下來,可能是早就料到會有這么一刻,心中早就有了腹稿,一份情真意切的家書一氣呵成。
“我能給家中發妻再寫一封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