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什么孩子話,算了,等你到了我這個年紀,就明白了人生有很多事情只有到了那個階段才會明白的。”陳淼搖了搖頭,呵呵一笑,小七畢竟不是正常家庭中成長起來的孩子,雖然他努力的灌輸了他正確的人生觀和世界觀,但幼年漂泊乞討的一段經歷對他來說,太過刻骨銘心了。
……
義信社,杜海鵬公館。
愚園路上一棟英式花園洋房。
四十多歲的杜海鵬過去也不過是碼頭上的一個腳力,加入幫派后,敢打敢拼,得到賞識,漸漸出頭,最終打下了現在的這片基業。
其實兩年前他還沒有現在這般風光,日本人來了后,他就靠了上去,先是幫著日本人清理被炸毀閘北,帶著碼頭一幫苦力搬運和掩埋尸體,就這樣得到上海維新政府是顧問西村的賞識。
有了西村做靠山,杜海鵬很快霸占了蘇州河沿岸碼頭的貨物運輸和裝卸市場,成了蘇州河北岸最大的腳行組織。
杜海鵬做了漢奸,名利雙收,不但在租界置辦了不菲的房產,還辦起了公司,開起了舞廳,大煙館等買賣。
可以說,論財富的話,他現在已經算是能擠入上海灘富人中的圈子了,但是他的出身就差了點兒,想進上流社會就難了,尤其他還想進入政壇,這就更難了。
為了能更進一步,甚至還想著撈一個官兒做,杜海鵬一邊緊跟日本人的腳步,幫著搜刮和禍害中國老百姓,一邊又跟千方百計的巴結汪氏手底下的新貴,削尖了腦袋想要往偽政府里面鉆。
整天迎來送往的,金錢,美女,那是毫不吝嗇的往外送。
終于,這些錢和美女還是起了作用的,杜海鵬得了一個南京偽政府中委會的一個候補委員的頭銜。
有了這個身份,雖然沒有實際的官職,那起碼在原來那些瞧不起自己的人面前能夠抬頭挺胸,不需要看別人的臉色了。
入夜后,一輛黑色的雪佛蘭小汽車駛入杜公館,得到消息的杜海鵬穿著最好的杭州絲綢綢緞褂子,親自到門口臺階下迎接。
汽車在門口花壇外停了下來。
四十歲才出頭的杜海鵬,雙鬢已經見到幾許灰白,早年在碼頭上的做苦力,拼殺的日子留下的身體內的暗傷不少,導致了他有些未老先衰。
一個帶著金絲鏡邊兒,身穿黑色西服,身材有些臃腫的中年人從車里鉆了出來,杜海鵬一見,那枯槁的臉上瞬間展露出笑容,迎了上來:“兒玉先生親臨寒舍,杜某不勝榮幸,快請。”
“打擾杜社長了。”
“哪里,快里面請。”杜海鵬低眉諂笑道。
“杜社長請。”兒玉譽伊夫面露微笑,禮貌的一聲道。
豐盛的晚宴后,兒玉譽伊夫被杜海鵬了書房相談。
兒玉譽伊夫在上海多年,是一個地道的中國通,尤愛中國的古玩字畫,而杜海鵬的書房,本來他沒覺得有什么可以看得,因為這種暴發戶根本不知道古玩字畫的歷史和文化價值,無非是買一些庸俗之物,掛在家里附風弄雅,只怕是花了大價錢買了贗品都不自知。
但是,他一進這書房,就看到了杜海鵬書房的南墻上掛了一副臨摹唐代畫家張萱《搗練圖》。
雖然是臨摹,但可見畫者的功力非凡,與尋常贗品有所不同,立刻吸引了兒玉譽伊夫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