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城。
舊十字街,安南旅館。
柜臺前坐著個“白老頭”——白頭發,白胡子,白長褂好似被漂白過了,白皙的手臂伸出來,隱隱可見青色的血脈在跳動。
臉上歲月的痕跡半分也不曾遺漏,卻像是保養的太久,并未曬過太陽。
老頭兒正在麻利地登記著從墻中走出來的時十七、八歲的少年,又把他們從另一面墻送走,不知到底是更像夢境,還是更像在販賣人口……
少年們略一抬頭,便可看見一對雙子鐘。
左手邊的與隔壁茶葉店里掛的電子鐘一個步調,右手邊的卻是不知在走哪個城市的區時。
淺綠色的鐘身和針擺是外頭從未見過的,有些怪異,但讓人看了心生歡喜和生機。
不管是桀驁不馴還是昂首自傲的少年,都老老實實的排成隊列,等待著登記自己的身份,也有安靜卻不安分的,時常在金剛木地板上搓搓鞋底,或是和店里原本唯一顯得活潑些的金魚大眼瞪小眼,再回頭戳一戳可以來回穿過的墻,也是玩得不亦樂乎……
當一名少女被兩個少年急急地扯出墻面時,店里僅剩下兩位沒登記的男生了。
云洛上氣不接下氣的抱怨引來了“白老頭”的關注,在此之前,他對那些只有站在他面前時才畢恭畢敬的世家子弟最多不會看上兩眼,只是云淡風輕地校對他們的身份。
云洛第一次跟父親到安南旅館來喝茶時,就曾因為好奇在施了轉移術法的墻上拍來拍去,終于觸發了機關,被送去了別的世家家中。正玩得樂不思蜀,就被憑空出現的一只大手給拎回了旅館,最終也不知道那個美麗的花園在何處。
不過五歲的年紀,只把那趟經歷當做一場夢罷了,卻也是再不愿到這個奇怪的地方來了,倒是常在家宴或是聚會上見到這位云家叔公,也算是老熟人了。
這統共才是她二次來到這個不同尋常的空間——連接著世家領地、人類世界,還有南阿山。
“嘿,我們家大小姐終于肯出來了,我還以為你又會藏到哪個旮旯里去呢!”
“白老頭”對毛筆放了手,任它自己蹦跶在登記冊上盡職盡責去了,卻是親自走出接待臺來揶揄這個遲到的小丫頭。
“南叔好!”青離一掌把弟弟摁彎下腰去,清脆響亮地向這件旅館的負責人問好。
云洛立馬調整好呼吸,面帶微笑地九十度鞠躬:“南叔,好久不見,洛洛給您問安了。”
云陳南樂呵呵地拉起云洛的手就往里走:“問什么安吶,來來來,看叔新買的!雙子鐘!”
云洛對于這個總是喜歡把自己往小輩兒說的老頭兒無可奈何,十年前還拿過“靈兔”誘騙她叫他“哥”,這幾年終于升級為“叔”了。
大家都很敬重他,畢竟也是參加過返古運動那場通道之戰的老人了,這都一百一十年過去了啊。
“左邊呢,是外頭的時間,里頭的時間看右邊的,好看不?”
云洛一下子被鐘清新的顏色吸引了——好大兩塊玉石,生命氣息還這么醇郁,一定很貴吧……
原本排在長隊最末尾的少年也消失在了接待臺旁邊的墻中,毛筆自覺地架在了筆架上。
“看您剛才都是用手記的,一定累著了吧!”云洛尷尬地轉移了話題,至于那鐘,給他個眼神讓他自行體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