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家在臺灣開了多少荒?”朱慈烺問。
荷蘭人現在已經從臺灣撤出,鄭家現在成了臺灣之主——臺灣日后號稱寶島,但是在17世紀還是蠻荒狀態,又有“黑水洋”(一道速度很快的洋流)阻擋,如果不是鄭家這樣的海賊世家,進出臺灣島都不容易。
所以開發臺灣的事兒對大明朝廷來說,差不多就是個無底洞,可不能拿民脂民膏硬往里面填,還是委托給鄭家去開發比較妥當。
“回稟皇上,”鄭芝龍道,“臣家這兩年在臺灣下了血本,墾荒多至三十萬畝,半數則種了甘蔗,余下的則種植芋頭、蕃薯、水稻和各種果蔬。
甘蔗可以用來熬糖,能賣不少錢。稻米能養人,不過產量不高,所以得種些蕃薯以補不足,至于芋頭,可以給人吃,也能喂豬。”
“臺灣的稻米產量不高?”朱慈烺問,“為什么呀?臺灣氣候濕潤溫暖,水稻一年兩熟不成問題吧?兩熟相加,畝產怎么都能有三四石白米吧?”
鄭芝龍連連搖頭:“沒有那么好,真有那么好,臺灣這么好荒到現在?陛下有所不知,臺灣風大,每到夏季就是一陣陣的狂風,經常能把長到一半的稻米吹倒。所有上島開墾的百姓必須要終止蕃薯和芋頭,這樣才能保證口糧供應無虞。”
臺灣在后世是盛產稻米的,但那是建立在一代代改良稻種和雜交的抗風水稻基礎上的。在17世紀,能夠在臺灣島上種植的都是福建帶過去的水稻,容易被臺風吹倒,產量不穩。所以必須有備荒的蕃薯、芋頭配合種植,才能確保糧食供應無虞。
至于蔗糖則是荷蘭人引入臺灣島的特產,再加上一個鹿皮,就是臺灣島的利潤來源。
鄭芝龍從荷蘭人手中接過臺灣島后,也在蔗糖產業上投下了巨資。
不過他放下去的并不是血本,而是抵押貸款——由海商銀行向敢于去臺灣島上搏一下的福建農戶發放高利貸,再以農戶在島上開發出來的農場做抵押。同時,鄭家的臺灣糖行還會和上到搏富貴的福建農戶簽署甘蔗包買協議,收購他們的甘蔗。
貸款利率和甘蔗的收購價格,都是鄭家奸商精心計算過的,一方面能讓苦心經營,運氣也不錯的農戶賺到“大錢”;一方面又將開發臺灣的風險,最大程度的轉嫁出去。
賺到大錢的農戶,不過是鄭家展示給那些兩手空空,又做夢都想發家致富的福建農民們看的財富效應。
在一家發財的農戶背后,至少有四家農戶白辛苦一場,甚至把性命都輸在臺灣島的倒霉蛋......妥妥的二八效應啊!
而鄭家在這場開發臺灣的冒險活動當中,是穩坐釣魚臺的。
兩成賺了錢的農戶可以償還貸款,可以源源不斷的向鄭家的糖廠供應蔗糖。而八成虧得一無所有的農戶,只要不死,就得給鄭家打工賺錢還債——要不然臺灣島上的無產階級怎么來?
而且他們辛辛苦苦開出來的農場,也會被鄭家收購,然后再轉賣給從福建過來的新人接盤......只要有財富效應,就會有人前赴后繼上島尋夢。
誰讓福建是八山一水一分田,自古就是田少人多,從來都不缺敢于出海去尋活路的窮人。鄭芝龍自己,早年也是他們中的一員!
“現在出海去臺灣謀出路的都是福建的窮人?”朱慈烺接著打聽出海謀生的事兒,他當然想把大明的旗號插遍寰宇,但他也知道這種事情沒那么容易。現在的大明王朝可不能被上一個個無底洞一樣的殖民地,所以得多聽專家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