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文程是給兩個白甲兵架著送到黃臺吉跟前的......他可是從北京城外的土墻一路跑到順義城北的后金軍大營的,這距離都快趕上馬拉松了!
跑到后金軍大營的時候,這位后金忠奴都已經累得虛脫了,差一點就跑死了——這奴才對后金那是真的忠心耿耿啊!
“大,大汗......北京城的南軍京營出兵了!”范文程從黃臺吉的一個白甲親兵手里接過一碗涼水,喝了一大口,然后一邊喘氣一邊說,“至少有十萬大軍啊!咳咳,他們甲械精良,隊形嚴整,士氣高昂......這些奴才親眼所見!奴才,奴才......”
“怎么可能?京營兵怎么可能那么精銳?”
范文程的話還沒說完,就被個穿著藍色布面甲的四十多歲的黑臉漢子給打斷了。
范文程瞅了他一眼,陪著笑臉道:“撫順額駙,奴才說的句句屬實啊!奴才在北京城北的土墻底下親眼看著......”
撫順額駙就是李永芳,如今大金國的頭號大漢奸,努爾哈赤的孫女婿,阿巴泰的老女婿(他的年紀比阿巴泰都大啊!),也是對大金國忠心不二的好奴才。
他是正經的明軍軍官出身,投靠后金國前已經干到撫順千戶所備御官了。對于明軍京營糊弄昏君的把戲,他可都是清楚的。
“親眼看著也有假!”李永芳道,“南朝的京營兵就是專門糊弄那些昏君奸臣的......南朝的那些皇帝也不懂,就看個熱鬧和嚴整。其實那些京營兵腳底下都有記號,站在上面一準是直的。可這沒用,不能動,大陣一動就散。范文程,你看他們的大陣移動過嗎?”
范文程想了想,好像是沒動過。他看見“京營精銳”的時候,人家已經站好了。
他正想回答問題的時候,多爾袞忽然來了一句:“現在的南朝小皇帝真懂打仗啊,他在喀喇沁那邊干的事情,一看就是熟讀《三國演義》的行家......”
是啊!南帝武功天下第一,兵法也是天下第一,能讓一群假賬兵給蒙了?
黃臺吉的臉色凝重起來了,因為他已經聽到一些零零碎碎的消息,說是大明小皇帝正在喀喇沁蒙古的地盤上殺人放火——這些消息都是從邊墻北面傳來的!
原來有不少喀喇沁蒙古的首領被朱由檢逼得沒了活路,又知道黃臺吉在墻內,于是就翻墻而來(因為趙率教抽調兵力去防堵義院口、喜峰口,以確保山海關后路,所以薊鎮邊墻的中段和西段基本不設防了),找到了順義的后金軍大營。
得知朱由檢殺去了喀喇沁蒙古的地盤,黃臺吉都慌了!
這個朱由檢放著北京老巢不管,去喀喇沁蒙古的地盤上當惡人,只說明兩個問題,一是朱由檢對京畿一帶的防御絕對有信心!二是朱由檢要趁著喀喇沁蒙古的壯丁隨征的機會,清理喀喇沁蒙古的部落......或是驅逐,或是殺戮,或是收編!
這就是當年司馬仲達抗諸葛的高招啊!
一旦這些生活在燕山北麓和壩上草原的蒙古部落被朱由檢打跑了或是吞并了,大金再想要打薊鎮長城就難了。
因為從沈陽出兵到薊鎮邊墻有一千多里,黃臺吉的大軍不可能千里攜糧,必須依靠喀喇沁蒙古人提供補給。要不然他們在邊墻外面呆上十天半個月就得糧盡......入口之戰就得打成“六出祁山”了。
不過明知道喀喇沁蒙古的形勢不對,黃臺吉也不愿撤兵回救。因為他知道,現在撤兵也遲了......等他的軍隊趕到,朱由檢早把宣府邊墻以東的喀喇沁部落禍害完了,他帶兵過去非但得不到補給,而且還得放糧賑濟!
到時候朱由檢往宣府邊墻里一縮,等黃臺吉糧盡退兵后再出邊墻殺人放火,黃臺吉能怎么辦?
所以黃臺吉現在真是太難了!
黃臺吉想了一會兒,忽然問了一句:“南朝的京營都是步軍吧?”
“大部分都是步軍,”范文程道,“奴才沒瞧見多少馬軍。”
李永芳也道:“南朝京營在編的馬匹有三萬五千,但實際上能用的最多一萬幾千,勉勉強強可以組成幾千騎兵吧。”
“那就不怕......”黃臺吉吸了口氣,“咱們馬隊多,要走隨時可以走,他們攔不住咱們的,但是眼下開可以再等等。”
再等等,也等不來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