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離澈沉默著，聽到她最后的要求，眼神里有著無法掩飾的苦痛。
在他的記憶中，琉璃還是一千多年前他初見時的模樣，美麗而溫柔，霸氣而強勢，如同火焰一樣熱烈，又如同一縷清風般陪伴在他左右。
可是，如今再見她之時，她卻已經是垂暮老人的模樣，即將離去，無法挽留。
他自詡有一顆鋼鐵般的心，可是在那一瞬間，卻竟然還是無法接受這樣離別的結局。
“我答應你，”最終，他還是輕輕點了點頭，看著琉璃開口低聲說道：“我一定會親自送你回到你的故鄉去。”
“謝謝……謝謝戰神大人。”她嘴角浮起了一絲笑意，心滿意足地喃喃說道。
那個笑容一如他初見她時，他救了她時，她對他浮現出的那抹笑容，那么熟悉，卻在一瞬間刺痛了他的眼睛。
那一刻，他也想起了許多年前的往事：想起當初自己當初舉手之勞的救了她以后，她便連堂堂的龍人族女帝都不做了。
不遠千里迢迢從海里的水晶宮殿來到了自己的身邊，從一個尊貴無比的女帝，甘愿在他身邊做個端茶倒水，洗衣做飯的丫頭。
想起在那個動蕩不安，戰火紛飛的遙遠年代，她曾經和她一起翱翔九天，俯瞰整個天元大陸，一路的成敗榮辱，卻轉眼成空。
想起為了他，她不惜忍受了整整九百年的空虛孤寂，守護在這寒冷至極的極寒冰淵。
千年光陰，對他這個天界的戰神來說，如同一瞬，就像朝生暮死的蜉蝣一般。
可是，陪伴在自己身邊五百多年的琉璃，風雨無阻，無怨無悔的陪了他那么久，她就像是溫暖他的一絲微暖，也要永久的逝去了嗎？
“戰神大人……你、你哭了嗎？”他冰冷的眼淚滴到琉璃的臉上時，她震驚地看著它，一臉的不可置信。
他側過臉去，沒有說話，用力咬住牙，不想讓她看到自己的眼淚，她只看到了他線條冷峻的兩側臉頰上的肌肉微微鼓起。
“不要、不要為了我難過……戰神大人，”琉璃用盡最后的力氣安慰著他，喃喃，“我走后，還有你的女兒和你最愛的靈溪……她們都一定會一直陪在你的身邊……你不會孤單的。”
他沒有說話，只是緊緊握住了她冰冷的手。
她的手指在他掌心單薄如紙，他忽然想起龍人生于大海，身體本身便是冰冷沒有溫度的，可是那么多年來，為何她一直給他那么溫暖的感覺呢？
她那么纖細、柔弱，卻又那么的溫暖、強大，強大到可以為了自己獨自與世界為敵，守護了極寒冰淵整整九百年。
“琉璃，讓我在為你做最后一件事情吧！”君離澈說完，手指輕輕覆蓋在她的額頭，一道金色的光芒閃過，原本蒼老憔悴的琉璃瞬間便會了十七八歲少女的模樣。
“謝謝……戰神大人……真好啊，沒想到我還能恢復成我們最初相見的模樣，能這樣好好的同你告別……我真的好開心啊……”
她喃喃，眼皮無法遏制地合了起來。
她虛弱無力的繼續說道：“離澈……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我啊……從第一次看到你……其實就無可救藥的愛上了你……可是……我知道你的心里一直有另一個女人在……
所以……我就只能默默無聞的跟隨在身邊，但是即便如此……我也甘之如飴，只要能待在你的身邊……對我而言……就是莫大的幸福……
可惜……以后琉璃再也不能陪在你身邊了……你要好好的活著……要開心的活著……”
她的手從君離澈掌心頹然滑落，再無聲息。
那一刻，他的嘴角動了動，側臉上有什么東西微微閃著光，長滑而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