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下年節,府中的丫鬟婆子難得的悠閑,每日正屋里擺了飯,就徹底空閑下來,一群人便聚在一處吃酒打牌。
人多嘴雜,便免不得閑話。
吃醉了更顧不上許多禮節,別說自家主子了,便是神仙妖怪也得議論一嘴。
“聽說來了個神醫,給世子開了補藥。”
“補藥?世子平日里就病怏怏的,莫非還有什么隱疾?”
“這還能有假?世子妃都嫁過來多久了,說是沖喜,如今別說懷孩子了,連房都不曾圓呢!”
“真是可憐了世子妃……”
王氏正從垂花門過,將幾個婆子的話聽了個正著。
王氏一聽便喜不自禁。
衡兒不行?
還有這種好事。
她身后跟著的則是自己的兒子,候府的二少爺南澤宇。
南澤宇渾身帶著一股子斯文勁兒,五官端正,身量清瘦,一眼看過去便能看出是個讀書人。
此刻跟著王氏的緣故,瞧著多了幾分怯懦,像個落榜的書生。
“母親,這六弟弟行不行的,關咱們什么事?”他不明白王氏為什么聽了那些話就這么高興。
他垂眸看著自己的腳尖,支吾道,“您得快些給我籌錢,否則我就要被送去衙門了。”
王氏顧不上罵他,只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你傻呀,衡兒不行,便是再娶十個來沖喜,也不能給候府傳宗接代了。”
如此,她也不必防著落意了。
那也是個可憐姑娘,現在守活寡,以后守真寡。
王氏笑得合不攏嘴,“宇兒,你繼承爵位有望了!”
南澤宇依舊垂著眸,他現在只擔心自己會不會被抓進衙門去。
“待會兒去了老太太跟前嘴甜些,多說說你最近功課如何,我再順嘴將這事透露給老太太,別說是銀子了,整個侯府遲早都是你的啊!
“記下了嗎?”
見南澤宇點頭,她滿臉堆笑的朝著老太太的錦棠閣去了。
垂花門的軒燈后,一身大丫鬟裝扮的身影探身看著王氏母子的走遠。
待人轉過抄手回廊,直到看不見,這才徑直去了宴梨院的書房。
掌燈時分。
書房內燭火通明。
屋內的布置極為清雅,矮柏木繞藤桌上放著一方棋盤,雞翅木書案上筆墨紙硯擺放齊整,珠簾后則是一張刻著竹紋的小塌。
處處透著整潔清凈。
臨窗的書案后,南云衡緊鎖著眉,正看著手中的密信。
四皇子近日又有新的動作,拿住了太子的把柄,正準備與御史言官再參一本。
原因竟然是長孫堯新納了妾,將妾寵的無法無天,惹了淑妃不痛快。
四皇子正愁捉不住太子把柄。
如今查到這個女子出身勾欄,是太子擲重金贖出來的。
南云衡扶額。
長孫堯哪都好,唯有這點改不了,甚至樂在其中。
他只怕是第一個被御史言官連連參奏的太子了,還是這樣上不得臺面的事,拿去茶館說書都能賓客滿座的那種。
可見美色誤人。
眼下這封密信正是太子的“求救信。”
請他派凌雁記暗衛,護送他的嬌妾離開臨京避些日子。
南云衡正欲提筆回信,卻聽懷風在外通傳。
頓筆抬眸,見懷風引著方才的大丫鬟入得書房內。
丫鬟名喚言心。
原是宴梨院的大丫鬟,只是一向不進屋侍候,落意嫁過來時帶著兩個陪嫁丫鬟,她就更不用進屋侍候了。
南云衡留她則是為了打探二房三房的動靜,留作耳目。
比如方才,她聽見王氏的一番話,就立刻來回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