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聲音蒼老而疲憊,眸中透出一抹悔意,“我護不了她們多久的。”
能護一時是一時。
“香葉啊,你說我……是不是做錯了。”老太太渾濁的眼睛閃過一抹晶瑩。
如今這副局面,都是她一手縱成的,從南俏俏到南汶,再到喬氏。
這些年她都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想著將從前的錯彌補在活著的人身上。
可為何這樣……
“香葉,我是不是錯了?”老太太重復問道。
嬤嬤背過身去抹淚,聲音亦是帶著顫意,“老太太您被侯府操勞了大半輩子,您做的都是為了整個侯府,您沒錯。”
沒錯嗎?老太太靠在引枕上,眸中滾落一滴淚,緩緩闔了眸。
……
棲月閣。
幾個郎中立在門外,只聽得里面傳來歇斯底里的罵聲。
“都滾遠點,我不想看到你們!都滾!滾啊!”
南俏俏帶著丫鬟前來時,就聽見她的好弟弟正在屋內摔東西泄憤。
他斷了的胳膊被重新接好,現在固定著不能動,他就用自己的身子去撞花瓶茶杯等物。
“開門。”南俏俏冷聲吩咐。
小廝顫顫巍巍上前推開門,南俏俏徑直入內。
剛邁步進屋,就聽見極為暴怒的一聲,“滾出去!”
隨即是落地屏被撞擊的聲音,南俏俏嚇的一個激靈,隨即恢復如常,看著像個瘋子般的親弟弟,咬牙道:“你是讀書讀傻了不成!”
別人都是暗中陷害,他可倒好,竟然醉酒當著府中的下人的面去調戲溫落意。
生怕被人看不到一般!
“現在春試都不能了,你還能有什么用?我與母親真是指望不上你。”
南俏俏自顧自說著,絲毫沒注意到南汶的面色慘白,雙眸卻紅的像要泣血一般。
他額間青筋暴起,額間的冷汗不斷,順著臉頰緩緩而下,讓人分不清是淚還是汗。
“是,我就是個廢物!”
南汶沉默半響,忽然歇斯底里的怒吼一聲,“你是不是覺得我給你丟臉了?”
“我的好姐姐。”南汶冷笑一聲,垂眸看了看自己的胳膊,“我胳膊廢了,你沒有一句關心的話,竟然只關心自己會被連累?”
南俏俏被戳中了痛處,解釋道:“不,不是的,我只是……只是氣昏了頭。”
她這才注意到南汶是坐在一把特制的輪椅上的,兩條胳膊包裹的嚴嚴實實,掛在脖子上。
脖子因不堪重負,低低垂著,他卻拼命揚起下巴來,露出半哭半笑,猙獰的面容來。
“好姐姐,這下你不用擔心了。母親她可以回府了。”
他癡癡笑著,“用我的兩條胳膊,換母親回府來,姐姐覺得如何,可還滿意嗎?”
這樣的南汶,就連南俏俏都忍不住要罵一聲瘋子。
這幾年她與南汶交流甚少,他不是在書房就總是捧著一本書,喬氏將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沒想到卻是這樣的結果。
南俏俏垂眸,往后退了幾步,聲音極輕道:“你好好養病,我明日再求了祖母來看你。”
“姐姐!”南汶突然出聲將人喊住。
南俏俏回身去看,卻見他唇邊扯出一抹極深的笑意來,“我想要溫落意死。”
他的語調是平淡,聽不到一絲起伏,卻讓人聽出滔天的恨意來。
明明是中午,外面暖陽高照,南俏俏卻生生打了個寒顫。
南汶忽然低低笑出聲,他看著自己的兩條胳膊,自言自語道:“為了一個賤人,竟敢這樣對我……他怎么敢,怎么敢!”
再抬眸時,南俏俏分明看到他往日帶了濃濃書卷氣風眸中,閃過狠厲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