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晏殊做了一個夢,夢到了他下定決心要成婚的那一天。
就連一向嚴肅的父親在那一天表情都帶著些不忍,眸中蘊含的東西讓許晏殊感到一陣茫然。
許老爺子長長地嘆了一口氣,“你真的決定好了?其實,不是楚家也是可以的,你還有很多選擇。你不再考慮一下嗎?”
許晏殊笑了笑,“有什么區別嗎?”
在楚洛晴的世界里,她和許晏殊是在一場宴會上相遇,一見鐘情的。但對許晏殊而言,卻并不是這樣。
那時候,他已經得知了自己即將面對的迫不得已——他沒有選擇。
隨即,他就遇到了楚洛晴。
楚洛晴被楚家嬌寵著長大,并沒有像一些姑娘一樣養成驕縱的性子,反倒是天真爛漫,不知世間疾苦。
從各種方面的考慮上來說,選擇這樣的性子的姑娘是最好的選擇。
雖然此事有些虧欠人家姑娘,但好在楚家和許家門第差距巨大,也能在其他方面彌補。
她可以安心地享受許夫人頭銜帶來的一切,總歸許家現在是不缺這些的。
雖然被圣上輕視,但是許家依舊地位斐然。
但是,卻不知道為何,楚洛晴這副天真爛漫的性子也有一個巨大的麻煩——她居然渴求著許晏殊對她的愛,但是許晏殊是不可能愛她的。
就算楚家沒有做那么多,許晏殊也很難對楚洛晴動情。
在一段感情中,如果摻雜了太多來自外界的東西,就注定不可能純粹。
許晏殊若是對楚洛晴動情,那才是一個天大的笑話。
說到楚家,許晏殊倒也覺得十分可笑。
彼時,皇帝對許家的猜忌很重。雖然梁少帝作為一個昏庸至極的皇帝,但也頂不住周圍的人一直提醒他注意許家,尤其是許晏殊在軍營里行事雖然低調,但是仍舊控制不住地嶄露頭角。
如果此時許晏殊再結一門門當戶對的親事,會徹底引起梁少帝的反感。
犧牲婚事,制造許晏殊為愛沖動的假象也是在當下的那個情況最好的做法。許老爺子一直以為許晏殊怨著當初他的決定,但許晏殊不但沒有任何怨恨的情緒,反而還十分贊同。
許家那時候也算是算盡機關,但是唯有一點,就是他們忽略了楚家的貪婪。
楚父作為翰林院學士,年輕時候也是風光過的。但這么多年過去了,這份風光早已變成了郁郁不得志的消沉——楚父一直想更進一步,但是圣上和其他權貴卻不給他這個機會。
許家突然伸出來的橄欖枝,被楚家視作了向上爬的機會。
許家被圣上猜忌這件事,也算是公開的秘密——楚家當然也知道這件事。
如果楚家只是作為許家姻親,那么吃紅利的只有楚洛晴一人,雖然旁人也會因為楚洛晴嫁給許晏殊的事情敬著他幾分,但是楚家卻依舊還是那個楚家。
但若踩著許家向皇上匯報許晏殊的動態,那么一切就會變得不一樣了。
若是皇上重視起了楚家,楚父的官職往上提一提不是很輕松的事情?
不幸之中的萬幸是,雖然楚家貪婪,但楚洛晴并不貪婪,相反還很護著許晏殊,否則簡直就和娶回一個探子沒有任何的區別。
但就算是這樣,楚家時不時的騷擾還是讓許晏殊感到煩躁。
關鍵是,這樣有用也就算了,明顯梁少帝本身也并不是很看得起楚家的賣女婿家求榮的行為,一點賞賜都沒給,楚家卻還沒意識到。
就像是圍繞著餐桌四處飛卻打不到的蒼蠅一樣煩人。
許晏殊還記得他掀開楚洛晴的蓋頭時,楚洛晴那張羞澀的面龐。
新婚之夜,按理來說,新郎官面對打扮精致的新娘子時,未免有些把持不住,但許晏殊完全沒有那樣的心思。
于是他只說道,“今日忙了一日,想必你也很累了,睡罷。”
*
許晏殊醒來的時候,差點以為自己仍舊沉浸在夢中。
因為一切看起來跟新婚夜并沒有什么差別。眉目恬靜的女子睡在自己的旁邊,呼吸均勻。她的臉與自己貼得很近,近到許晏殊可以看清她臉上的絨毛。
許晏殊被嚇了一跳。
他和楚洛晴一直是分房睡來著,楚洛晴怎么會出現在他的床榻上?
更何況,他們昨日還吵了架……
隨即,清醒過來的許晏殊就發現躺在他身邊的這個女子根本不是楚洛晴。
許晏殊:……
楚洛寧睜開雙眼,“喲,醒啦?”
許晏殊道,“你是什么時候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