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腳走了過去,居高臨下的俯視著床榻上躺著的小姑娘。
臉頰偏瘦臉色蠟黃,一眼望過去可憐巴巴的,也不好看。
紗燈里的燭火一跳一跳的,他能清晰的看到小姑娘的眼睫毛輕輕的顫了顫。
裝睡嗎?
削薄的唇勾了勾,謝逾盯著她沒有動。
江皎心里亂七八糟的,只覺得度秒如年,盼望著這人能快點離開。
他身上有股好聞的冷香味道,但是抵不過整個臥室里的藥味。
太過濃郁,甚至有些沖鼻。
謝逾不太懂,他的獅貓自小就很挑剔,怎么能在這種環境里待下去。
江皎:“……”
到底走不走?
“靈雨,小姐怎會又闖禍了?”
院子里突然傳來了一聲問話,緊接著就是風塵仆仆推門的聲音。
江皎的眼皮顫的更厲害了些。
想來是她的乳母趙氏回來了。
“我苦命的小姐啊!”趙嬤嬤的哭聲有些大,人還未近前,聲音就先傳了出來。
謝逾沒有料到房間的門會被推開,他連忙上了榻,順勢放下了帷幔。
江皎此刻自是不敢再裝睡下去。
她睜開了雙眸,恰好對上了那一對漆黑的眸子。
如同沉入水中的黑曜石,冷冰冰的。
謝逾的眼神幽深而沉寂,里面蘊藏著一絲凌冽,外加小小的驚艷。
小姑娘這雙眼睛倒是生的漂亮靈動。
“我不會說出去。”江皎立刻小聲的道,“畢竟這也有礙于我的閨譽。”
“小姐,小姐。”
趙嬤嬤剛想打開帷幔,江皎立刻說道:“嬤嬤,大夫說我暫且不能見風。”
趙嬤嬤這才作罷,只立在旁邊掐著嗓子道,“小姐,老奴還以為您已經睡下了呢!”
江皎心里腹誹:就算睡著了也要被你的大嗓門吵醒。
“嬤嬤這么晚過來,是有什么事嗎?”
“小姐,您怎得非要和夫人作對,如今這一頓打還不曉得要將養幾天。”趙嬤嬤掏出手絹,就哭哭啼啼了起來。
“小姐,改明個身子好了,咱們好好的跟夫人認個錯,想必夫人不會再怪罪您。”
呵——
江皎差點冷笑出聲。
這位乳母一進來不是關心她的身體,也不問問臥室狼狽的樣子,反倒一心讓她認錯,其心昭然若揭。
再者昨天她那么巧合的告了假,當天晚上馮鯤鵬就能進了她的房間?
分明是打量著事發后她能借機逃過責罰。
謝逾能夠看出眼前這位臉上的不屑,但聽她話里的意思,卻分明唯唯諾諾。
“嬤嬤說的是,等我好了,一定親自去跟母親賠罪。”江皎小聲的說道,情緒拿捏的像是沒了主意。
“小姐這樣就對了。”趙嬤嬤一聽,松下了一口氣。
“小姐,只是咱們這樣去賠罪的話怕是還不夠。”她說著,轉而語氣又躊躇了起來,“若是拿先夫人留下的那一筆嫁妝送于五小姐……”
“嬤嬤,你怎么能這樣說?那是我們先夫人留給小姐的,送給五小姐算哪門子事,你到底是我們這邊的還是五小姐那邊的?”靈雨走進來不悅的道,模樣有些委屈。
“靈雨,怎么跟嬤嬤說話的,嬤嬤可是我的乳母,不為我著想還能為誰,快跟嬤嬤道歉。”江皎立刻將靈雨責罵了一頓。
“小姐……”
江皎沒有理會小丫鬟,蹙眉躊躇的道,“嬤嬤,可是娘留下的嫁妝單子不見了,那些田產鋪子什么的怕是沒法贈與五妹妹。”
暗色里,謝逾饒有興趣的看著江皎。
這捧殺的手段,玩的比朝中有些人還順暢。
“小姐再好好想想。”趙嬤嬤焦急的說道,“想到了我立馬去拿。”
“嬤嬤,我累了,不若明天再說?”
“哎哎,好勒!瞧我都忘記了。”趙嬤嬤說著就大拍腦袋,趕緊告罪,“那小姐先好好休息,嫁妝單子的事情我們明日再說。”
打發走了趙嬤嬤,江皎流露出可憐的表情。
“您也看到了,我在這個家是個什么處境,所以我斷然不會說出今晚的事情。”
謝逾唇角的笑意更甚了些,狹長的鳳眸凝視著面前的小姑娘。
這是再跟他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