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的時候,楊劭還是沒和予芙從臥房里出來。
禮記有云:“夙興,婦沐浴以俊見”,按理來說,大婚的第二日一早,新娶的夫人便應當沐浴更衣,早早的拜見長輩,不過楊劭孤家寡人,天下也無人敢管他,自然是不論這一套的。
服侍起居的丫頭小廝們竊竊私語,時不時抿著嘴偷笑,到底不敢打攪,只一直在耳房備著洗漱用的熱水候著。
臥房里,楊劭睡得正熟,手還攬在予芙的腰上不肯松。予芙醒了,又逃脫不得,便窩在他懷里偷偷看他。
他長得極好,劍眉星目,豐神俊逸,如若不是頂著個攝政王的名頭令人生畏,倒像個翩翩濁世之佳公子。
她以前從不知道,他看起來溫潤俊雅的身體里,居然蘊含著那么巨大的力量。
想到此處,她忽然又有些害羞的朝他懷里鉆了鉆,楊劭卻低頭飛速地吻了下她的額頭。
原來他早醒了,只是假寐由著她犯傻。
“夫人這么愛看我,以后我怕是舍不得出征了。”楊劭的嗓音低沉醇厚,惹得予芙心中一陣漣漪。她忙翻了個身背過去不看他,這人卻得寸進尺又要欺身上來,她紅著臉去推,兩個人正在床上打打鬧鬧,滾成一團,門口忽然傳來趙云青尷尬的聲音道:“主上,明王親自來了。”
楊劭原本滿不正經的臉色瞬間便斂了起來,目色深黯,他嘴角抽動冷笑著低罵一句“消息真快”,便正襟危坐朗聲道:“知道了,前廳備茶,我一會兒就來。”
予芙忽見他這般冷漠疏離的樣子,不禁打了個哆嗦。劭哥如今不僅僅是劭哥,還是令天下人聞風喪膽的殺神,是大雍朝的頭號敵人,她總是一不注意就忘了。
楊劭注意到予芙的變化,忙溫了臉色抱著她柔聲道:“是我不好,嚇到你了。明王親自來了,我得去裝裝樣子。你餓不餓?再睡會兒吧,不睡我便喊人服侍你起來。”
予芙咬著唇搖了搖頭,小聲道:“我自己會起來。”
楊劭聽言笑了起來,正準備如平時喊人侍奉起居,忽想到如何能叫府右衛那幫須眉進房,萬一不慎窺見了自己的嬌嬌兒……忙自己去衣柜里翻了件正經常服,讓予芙幫忙穿上了事。
玄色暗紋織錦,上有金線通繡九蟒,海水江牙,一看就非凡品,穿上后更顯得他挺拔昂揚,氣度不凡。他又自己對著銅鏡整了整冠發,回頭在予芙額上落下一吻,便出門帶著趙云青一同走了。
裊裊茶煙伴著金制獸首里的陳崖柏熏一道升騰,交織的綿長香氣四散。
白底青花的瓷杯握在手中,年少的明王沈延宗正坐著品茗,后面站著幾個禁衛和若干侍從,武王府一眾管家仆役陪在一旁。他一身銀白曳撒,面如冠玉,文雅稚氣,溫潤含笑的面容上,眼角卻不見多少暢快。
一杯茶已飲盡,管家提壺續上,又過了一會兒,楊劭終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