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底那個被叫做吉時的一刻來了。
紅色的燭光,紅色的窗花貼滿了窗戶和墻,紅色的紗簾幔帳,甚至連杯盤都是紅色的,新房布置得略略簡單但十分用心,只不過這滿眼的紅色晃得同樣一身紅裝的賀西霖有點頭暈。
推開門,屋內侍奉的侍女上來見了個禮便退出去了,留下了坐在紅色喜帳中的新娘,金燦燦的冠子襯著正紅色的喜服,雙手舉著團扇將臉擋了個嚴嚴實實。
賀西霖走向了喜帳,站在了新娘的正前方,想了想,伸手縮手比劃了好幾次,最后竟捏住團扇的扇面把扇子從上面提了起來。
新娘子本就擋著臉低著頭,這猝不及防的一提嚇了她一跳,雙手一時握空了,不知所措地抓起了衣服,加上本就有的緊張,更是深深地低下了頭。
“呃……那個,我是不是不應該這么卻扇啊?”賀西霖見狀也有些不知所措,左右看了看,把扇子遞回來給新娘子,“要不,再來一次?”
新娘子低著頭,臉紅得像要滴血,眼珠左右轉了好幾圈,沒有接扇子,好半天才說出一句話:“不用……”
“噢。”賀西霖收回了扇子隨手放在桌子上,坐在了新娘子身邊。
“我,那個,我叫賀西霖,西方的西,久旱逢甘霖的霖。”賀西霖很久不知道該說什么,又覺得不應該一句話也不說。
“我知道,早些年家父和我說過。”新娘子也很久才說出這么一句話。
“可是我還不知道你的閨名呢。”賀西霖接著問。
“我叫許玉珠。寶玉的玉,珍珠的珠。”新娘子終于轉過了頭來,但是還是不敢直視賀西霖的眼睛。
這一轉,賀西霖才看清楚面前的新娘子的模樣。一雙柳葉眼,眼角略略下垂,目光躲躲閃閃的,但是也藏不住眉目的清秀,給人一種小羊一樣的溫順感。
“你……是不是也和我一樣,那個……在進這個門之前從來沒聽說過我啊?”賀西霖又是說完了才覺得不應該這么問。
“我知道,賀少俠久居燕地,英明神武,誰人不知您的美名。”許玉珠頓了頓說。
賀西霖其實對這樁何文鼎一手操辦的婚事并沒有什么太大的期望,自幼習武從軍的他也完全不懂什么花前月下。他也沒有多抗拒迎娶這個根本不認識的姑娘,只當是屋內多了一個一起生活的人。
不過此時,看著拘謹坐在身邊,說話如此客氣的許玉珠,他感覺到了一種從未有過的慚愧。
這個姑娘,并不是抱著和自己一樣的心態來到這個房間的。
他的順從安排,選擇的卻是她的此生唯一。
想到這里,他的眼神變得認真起來。
“何必這么見外,我是你的夫君。”想了又想,賀西霖幾乎是咬著牙把這句話故作輕松地說出來的,“那個……雖說我和你從前都不那么認識,你……你也盡管放心,我以后會好好待你的。”
也許這樣才能彌補自己心里的這分慚愧吧。
許玉珠聽了此話更是深深低下了頭,好一會,緩緩抬起頭說:“我也會好好侍奉夫君的。”
賀西霖感覺到了,她的目光依舊是躲躲閃閃的,但是此話說得異常堅定。
明月皎皎,正好落在了窗戶那個花好月圓的圖樣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