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皇太后贊譽的那些老臣,不是喜歡板著臉說話,就是喜歡端著書本訓人。
而太皇太后贊譽的那些人所反對的,朝中的那些所謂的奸人,也讓他覺得實在是太卑劣了,經司徒一講,他發現以自己現在的智商和能力,根本玩不過。
自己現在所能依賴信任的,只有太皇太后和蘇油,但是太皇太后在他登極之后,對后宮管得越來越嚴,對自己的要求與約束也越來越多。
只有離開皇宮,在理工學院學習的時候,才是他最快樂的時候。
對了,就是快樂。
世界上關心他的人很多很多,但是沒有一個人,哪怕是太皇太后,甚至是自己的生母,都沒有關心過,才十一歲的趙煦,是不是真正的快樂。
所有人關心的,是趙煦能不能成為合格的君王,或者能夠給自己帶去多少利益。
是趙煦從臨制,觀政,到親政期間,有多少機會可以把握,能讓讓自己投機到人臣極位,后世榮華。
因此趙煦在聽政的時候一言不發,擺撲克臉,其實是小孩子內心中對自己的一種保護。
而這種保護,來自于內心深處的恐懼。
只有蘇油,是實實在在地關心趙煦是否快樂。
也只有在蘇家人面前,趙煦才會取下自己的面具,做回一個十一歲的少年。
現在唯一一個能夠讓自己輕松面對,談笑自如,作為自己快樂源泉的人,說他要走了,趙煦真的有點慌。
蘇油說道:“陛下,沒辦法,中牟那邊基建已經完備,京師大學堂應該成立,臣肯定是要去把關的。”
說完開始鼓勵趙煦:“陛下你其實做得很好,非常好,現在這段時間,陛下就以觀政為主,不要輕易表明自己的觀點。”
“記住一句話,萬言萬當,不如一默。”
趙煦問道:“司徒你為何卻從來不默呢?”
蘇油笑了:“陛下這話不妥,臣如果保持沉默,固然是保身之道,但是知而不言,卻是對陛下的不忠,我自己心里這關就過不去。”
說完對趙煦拱手:“不過今后要是陛下以臣胡言亂語,悖妄無行,還請如今日這般開誠布公,臣自當請退。”
趙煦說道:“太皇太后說司徒不羈進退,非名利可擾之人,是大宋最大的純臣。”
蘇油搖頭:“那臣慚愧,唯有鞠躬盡瘁而已。陛下,臣離開京中,依舊不失輔議之責,密折制度是先帝所創,我們每日都可以通信的。”
“朝政如今已經到了關鍵時期,司馬學士廢免役法之心甚重,然老成之人,卻有以為不妥。”
“國家的水利、國防、調輸、開墾,很多大工程都要興舉,必然就會產生差役,這是無法避免的。”
“四年大豐,朝廷在水利上稍有懈怠,去歲就出現了洪水,今年就出現了旱災。”
“所幸收儲豐盛,調運及時,救災措施得當,才沒有釀成大禍,但是絕對值得警惕。”
“既然差役不可免,那役法就不可免,差役之法,本就諸多弊端,制度粗放,本身并不比免役之法優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