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將一枝紗布包著腐殖土,保護這根部的柳樹苗交給蘇油:“這是用寢宮前柳樹上取下來的枝條繁育的幼苗,司徒說過折柳之禮,你拿去種在大名府吧。”
蘇油將柳樹苗接過:“陛下如此厚恩,實在讓為臣感激莫名。漏勺,我走之后,你要好生陪伴陛下,不可懈怠,明白嗎?”
漏勺點頭,表示知道了。
蘇油將趙煦和漏勺帶到一邊,低聲說道:“臣要說的話,陛辭時已經對太皇太后和陛下都說過了,其實就一句最緊要,時刻牢記兩宮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外朝內宮,皆是如此,一旦有導惑君主,隔離兩宮,不管是誰,一例嚴懲。”
“陛下觀政學業之余,多與軍機處老將們親近。祖宗起于戎武,陛下身上,本來就有勇武的血脈,這一節也不可輕棄。”
“徐邸之官,多是文臣,清談有余,理政不足。陛下不妨優加容納,置于禮院、太學、國子監,臺諫,算是給徐王足夠的禮數,也是太皇太后的面子。”
“但是卻不能輕易使其參政料民,得多加考核,確認能力。”
“還有就是陛下的身體,若有小恙,須得立即告知微臣夫人,其余別說陛下有忌諱,即便微臣也不大信得過。”
“臣這次沒有想到范純仁也請出外,左仆射呂大防,臣早知于橫渠先生,與其弟大臨推舉《鄉約》,陜西民風,至今敦厚。”
“之前取泉永壽,制斗青城,于理工之學也不陌生。”
“然大防崖岸峻然;劉摯骨鯁難回;章惇才高氣盛。”
“大防之病,在勇于任事,而不容分權;劉摯之病,在切直敢言,而不容枝葉;章惇之病,在署理精明,而不容蔑倨。”
“今后的都省聯席會議,這就要難為陛下了,臣可以想象會有多么熱鬧。”
“現在朝中少了調和之臣,這份責任,只有陛下擔起來了,臣在都堂御座之側設置了一口小金鐘,群臣失態之先,陛下便敲響金鐘,警告他們,掌握議事的節奏,不能讓他們失了體面。”
“尤其是章惇,氣狹性傲,陛下更要包容,不要讓他被他人導入圈套。”
“但是無論這些臣子性情如何,臣敢跟陛下保證,他們對皇宋,對陛下的忠誠,是毋庸置疑的。”
“陛下不能將他們看做阻礙和敵人,需要將他們看做有力的臂助,這一點,陛下要學仁宗。”
“陛下自己也要進益,每以天下為念,這一點,陛下要學先帝。”
“軍事上陛下也不用急,咱們先為己之不可勝,靜觀北地風云即可。”
“只要準備充分,就不怕會錯過機會。”
“臣在大名府,會日日祈禱陛下和太皇太后,太后,太妃身體康健,河北之事,也會日日通過電報、密折稟告請示。”
趙煦眼圈有些發紅:“司徒,我舍不得你。”
蘇油其實也很不舍:“陛下,待到料理清楚河北,君臣自有再見之日。只是臣……怕是沒法親見陛下大婚了。”
臨別之際,蘇油也變得絮叨,君臣二人在一邊說起話來好像沒有個完。
還是石薇大氣,上前制止:“婆婆媽媽作甚,不是還可以書信嗎?陛下,出來這么久,該回宮了。”
呃,老婆大人說得在理,蘇油這才收拾起心情,與趙煦和石薇漏勺告別,上了大船。
……
辛酉,太皇太后詔:“今后明堂大禮,毋令百官拜表稱賀。”
乙丑,朝廷復置都提舉修河司,統一規劃治理黃河上中下游。
己卯,朝獻景靈宮。辛巳,大饗明堂,赦天下,百官加恩,賜赍士庶高年九十以上者。
乙未,檢舉先朝文武七條,戒諭百官遵守。
丁酉,蘇油沿河視察,抵達自己的治郡大名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