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事后也要令各路上報救災妥善、恢復得力的官員,朝廷需加以獎拔,如此方為公正。”
呂大防躬身道:“謹聆圣慈諭誨。”
高滔滔又召范純仁近前:“公父仲淹,在章獻垂簾時,唯勸章獻盡母道,及仁宗親政,惟勸仁宗盡子道,可謂忠臣,公必能繼紹前人。”
純仁泣謝曰:“敢不盡忠!”
交代完這些,高滔滔才說道:“今病勢有加,與公等必不相見,且善輔佐官家。”
又曰:“老身歿后,如左右有調戲官家者,宜多勸諫,令勿聽之。”
乃呼左右賜社飯,曰:“明年社飯,當思老身也。”
群臣皆垂涕領受。
戊辰,赦天下。
這個中秋節,汴京城的老百姓過得凄惶。
突如其來的大赦天下,就是太皇太后病勢沉重了。
京中諸處觀寺香火不絕,都是為太皇太后祈福的百姓。
稍有流言,宣德門外就自動聚集起焦急的市民,盼望能看到黃門出來宣喻太皇太后已然痊愈。
然而每次都是官員前來勸曉他們散去,就連官員們自己,都在哭。
從高滔滔最后一次接見臣子之后,趙煦也重新守到太皇太后身邊,不再視朝。
從臨朝稱制以來,甚至更久遠,從高滔滔還是皇后的時候,提舉慈善基金以來,國母的高大形象,一直就拿捏得死死的。
對宗室、外戚、甚至部分朝臣來說,高滔滔稱得上有些不近人情,甚至是刻薄。
然而對老百姓,太皇太后就是春日里的陽光。
在后世人眼里,高滔滔就是一個封建王朝統治階級的代言人、大頭目而已,實在當不得如此敬仰。
然而在元佑八年的這個八月,天下無數百姓,是真的希望自己仁慈的太皇太后,能夠身體恢復,萬壽無疆。
……
九月,戊寅,張士良在坤寧宮外頭,來回踱步,神態焦急。
為了安慰自己,張士良將手腕上的念珠退了下來,握在手里數著,不停念叨著諸天神佛保佑。
坤寧宮也是改造出來的帶花園的小別墅,理論上是皇后居所,但是其實孟小妹崽很少過來,基本帝后都是住在一起。
樓上的電燈光亮通明,半年前,趙煦下旨改造坤寧宮,整個皇城之中,甚至整個世界,坤寧宮是第一個正式用上家用電器的地方,由宮外一個小火電廠負責提供電報班、宮內水循環,以及這里的電力。
改造完成之后,孟小妹崽就被趙煦安排過來安養。
樓上傳來一聲聲孟皇后壓抑的慘呼,聽得張士良手一陣陣哆嗦,趕緊念叨:“大慈大悲救苦救難諸天神佛菩薩保佑……”
終于,一聲嬰兒的啼哭,從殿內傳了出來,不多久,石薇一身白色帆布的袍子,頭上戴著白布軟帽,懷里一個包裹著小絲綿被的孩子:“母子安好,走,去崇慶宮。”
“誒誒……”張士良大喜,趕緊伸手:“是皇子?”
“嗯。”石薇只簡單地應了一聲,腳下卻不停,快步走了出去。
張士良回頭望了下坤寧宮,一跺腳趕緊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