劾者站在門口都不敢往里進:“這……確定是官家給俺們造的房子?”
負責長春館的館伴走了過來,用熟練的女直話對二人說道:“下官駱祥,參見使臣,都知。”
蘇利涉點頭,對劾者說道:“太師,接下來就是被伺候了,那就受著吧。”
駱祥拍了拍手,立刻就有兩個待詔班子過來,開始給二人脫衣服。
這通享受可是讓劾者舒服到了極致,先是被剝成光豬送入湯泉池子,然后里里外外在香湯里邊洗刷干凈,水都換了兩回,連頭發都打開來細細篦過。
差不多了挪到雪白的毛巾軟塌上躺下,兩個人給他按摩,其余的輪番上陣,圍著劾者給他修整胡須、眉毛、指甲,重新編上辮子。
之后駱祥將已經舒服得睡過去的劾者喚醒,給他換上新衣服。
新衣服是按照女直人的民族服裝制作的,不過款式面料全都是上乘,換上之后,劾者還是個女直人,但是已經是一個不一樣的女直人了。
最后蹬上鑲嵌著東珠的獞皮靴,駱祥推過來一面落地的鏡子:“貴使可還滿意?”
劾者看著鏡子里那個華貴非常,胡須整齊的自己:“這……這是我現在的樣子?”
不太信得過鏡子,又跑去院子里的水缸前照了一下,回來才欣喜若狂地喊道:“哈哈哈,真是我,真的是我!”
蘇利涉也換完裝束出來了,恢復了汴京城大宋高官權貴的日常裝束,穿了一身淡石青色的“一色錦”袍子,腰上是犀帶,戴上了軟翅幞頭,氣度和女直部落里質樸的醫士形象相差極大。
看到劾者的樣子,蘇利涉微笑道:“太師現在這個樣子,去金殿見官家都是不礙的了。”
劾者笑道:“就是不知什么時候能夠見?”
蘇利涉對劾者行了一個文縐縐的禮節,腰間的金佩只輕輕晃動了一下:“什么時候學會這一套,什么時候就能見了。太師且安歇,有什么吩咐便告知館伴,我去去就來。”
……
蘇利涉在黃門帶領之下,來到武英閣偏殿的時候,正見到一位紅衣文臣領著一個小孩從殿中恭敬地退出,然后轉身。
見到蘇利涉,那人微微一笑,點頭示意,帶著那小孩一起,站到一邊避讓。
看到那人腰間的金魚袋和那一臉正經端肅的小孩,蘇利涉已經知道了這一大一小的身份,也是微微一笑,點頭施禮。
著緋之臣,一般只配銀魚袋,著緋而得賜金魚,那得是立了超級大功的人。
當年蘇油在胄案改良冶爐,一爐就能鑄造出品質不亞西夏青鋒的萬斤精鋼,還有一篇《精金賦》的加成,仁宗皇帝一時高興,賜下金魚袋,蘇油都不敢領受。
主要是當時蘇油的級別差得太遠了。
面前這人的金魚袋上有金絲緙繡的獅子,按照元豐改制后的規矩,因文事得賜金銀魚袋者,袋上飾禽,表示文采斑斕;因武功得賜金銀魚袋者,袋上飾獸,以示爪牙鋒利。
這人以武功得授金魚袋,偏偏又是一身文官服飾,還排在自己前頭一位,那肯定就是曾經指揮著幾路韃靼人,滅了遼國十萬精銳,就連耶律洪基都未能身免的李夔了。
看著李夔臉上和自己一樣,專業盥面待詔掩飾不下去的風霜痕跡,蘇利涉就不禁感慨呂惠卿的好運氣。
鄧綰已經默默無聞地死在了滁州任上。
其實鄧綰的兩個兒子頗為爭氣,都是進士出身,長子鄧洵仁提舉河東路常平、次子鄧洵武任國史編修。
但是二子都低調得很,只上了兩道乞守父制的奏章,鄧洵仁是托請章惇轉遞,鄧洵武是托請曾布轉遞。
什么要求都不敢提,還需要大佬背書,就是生怕引來朝中議論,讓自家爹死后都不得安寧。
鄧綰先投安石,而后投呂惠卿而背安石;
及王安石復相,又劾呂惠卿、章惇以取諛。
后慮安石去后自己失勢,上言趙頊,請錄安石子及婿,仍賜第京師。
趙頊將此事告訴了王安石,王安石道:“綰為國司直,而為宰臣乞恩澤,極傷國體,當黜。”
趙頊將鄧綰貶出朝堂,還親自給此人的性子下了定義——操心頗僻,賦性奸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