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谷嘿嘿笑道:“要不然,也不至于躲到大赦之后才出來。”
蘇油說道:“你以前以耕讀為尚,再看看現在,簡直就是一個亡命之徒。”
巢谷笑道:“不如你,看上去越來越文縐縐,辣手底下千多條人命。”
蘇油罵道:“放屁!老子那是保境安民!”
巢谷搖頭說道:“江淮間要是有你這樣一個官,哪里還有我們的活路?”
蘇油罵道:“你的屁股都坐得這么歪了?別鬧,我這里有幾處去向,給你選選?”
巢谷拱手:“全憑運判做主。”
“滾!”蘇油罵道:“幾個去處,都看你自己的意愿。”
“最安穩就是去江陽城,輔佐唐老師。他那里差人才,你去做個縣尉,都頭,綽綽有余。”
“其二就是益州,和陳季常一個鍋里攪馬勺,控制四路消息,交通。結交無賴,你們天生不用教。”
“其三就是重新回陜西,不過不是去投軍,那里有我一個故人,路子跟你在江淮間的行事差近,如今在延邊混得風生水起,熟蠻,西夏,軍方,朝堂,都有門路。”
巢谷咋舌道:“看看人家混得……”
“不過他是文士出身,射箭騎馬沒問題,但是估計也就射箭騎馬了。”
巢谷就表示不服:“這還有沒有天理了,只會這個都能混得比陳季常還好?”
蘇油冷笑:“人家是正牌進士,大小蘇的同科。”
巢谷都傻了:“進士老爺販私鹽,這天底下還有沒有我的活路了?”
蘇油笑道:“私鹽只是個借口,一個深入西夏,蕃部;考察軍事,人丁,地理氣候,山川走向,政局變化的借口,明白了?”
巢谷一拍桌子:“如此奇人,豈能失之交臂?我去投他!”
蘇油擺著手:“我還沒有說完,還有第四個選擇,就是跟著我。好歹我如今知州起步,安排個人那還不是輕輕松松?”
巢谷擺手:“當年你寫那詩我還記得,‘及壯學成自有為,不向長安向河洛’,巢元修平生事業,不在朝堂之上,當在邊野之中!”
蘇油悠悠地說道:“這可是你自己選的,將來橫尸荒野,休得托夢找我來埋你。”
“呸!”
蘇油哈哈大笑,端起酒杯:“還是壯志橫行的巢大哥!來,敬你一杯!這下那邊一文一武,我也替我那朋友安心多了!”
巢谷說道:“那我先去一趟益州,見見季常,然后我們在京兆府碰頭?”
蘇油說得:“得,那時候你走金牛道,我走子午道,我這里還有諸多的布置,得遷延一個月,到時候快馬趕上,兩個月后,我們京兆府相見!”
次日,送走巢谷,蘇油開始布置夔州后續。
自己好不容易打開這個局面,被后來的太守打成爛牌,那就浪費一番心血了。
首先是夷人的問題。阿囤元貞暫時不能走,他對夷人控制非常得力,如果新太守敢亂來,元貞還有二林部那條路子,可以將情況上達中樞。
其次是夔州軍力問題。如今夔州的軍事力量,名義上還是四州鄉勇的合計,如果要解散回鄉,那就走回到了老路上。
但是要爭取編制,哪怕是廂軍的編制,在冗軍裁軍的大背景下,幾乎都是不可能的。
他在夔州,養這支軍隊沒有問題,問題是新知州絕對不會接受。
好在夔州即將升級為上州,可以有一千人的部隊,剩下的一千四百人里,揀練出七百人,作為保障渝夔線和夔峽線水陸交通的保障力量,剩下七百人,一些作為四通商號在夔州各處產業的安保,一些充實到如今極度空虛的夔州路各州各縣的縣尉手下,隨便都能吸納。
還有農業問題,要防止夷人被敲剝,就必須趕緊完成魚鱗造冊的工作,田地文書及時在州府,稅司,夷人手里三處備檔,造成既定事實,這是今后夔州穩定的絕對基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