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使相已經變成傳說了,死了好幾年,去年突然有山東客商說看見他在海上騎鯨魚。
高使相玩理工玩多了,覺得不大可能,但是就算做一個大宋老百姓嘴巴上的神仙,那感覺,應該也挺牛掰的哈……
如今高相爺已經脫離了大冬天里搖扇子裝逼的低級趣味,帶著幕僚們在城門處迎接蘇油一行。
蘇油扶著石薇下車,高相爺樂呵呵的笑道:“恭喜明潤,恭喜弟妹了。”
陜西地方官兩三年一換,不少新來的聽到這個弟妹的稱呼就咋舌,高相爺和蘇探花的交情那不是一般。
蘇油笑道:“相爺是越來越仙風道骨了。”
石薇跟著施禮:“見過相爺。”
這娃都敢不穿朝服,披著一件鶴氅,隨性灑脫得很。
到他這一步,就該大錯不犯小錯不斷,勛貴家的家主,不是省油的燈。
商州城三面環丹水,風景是十分漂亮的。
這條河因為魚而得名,丹魚,是一個美麗的傳說。
相傳這種魚長居淵中,在夏至前十日夜浮水側,赤光如火焰上照。
用網捕捉之后,割其血抹在腳上,人就可以在水面上行走。
老百姓口口相傳,相互告誡這種貌似會發光的魚的是神靈,不能抓。
蘇油覺得大宋百姓就是這么可愛,認為其實就算想抓也不見得就能抓得到——因為壓根沒有。
但是此地出產的魚類的確味道鮮美,是大受過往客商歡迎的土產。
三人上了一艘小艇,蘇油也不用旁人,親自搖櫓,向丹江一處風景絕佳的崖邊駛去。
那里停著一艘畫舫,是蘇油讓高使相安排的。
高相爺笑道:“你那大侄兒剛到杭州,就傳出了一件事情你知道不?”
蘇油當然知道,蘇軾到了杭州,與僧友參寥一起游玩壽星寺,來到山前,對參寥說道:“平生沒有到過這里,但是這里的所見都似乎親歷過一般,如果沒錯的話,從這里到懺堂,當有九十二級臺階。”
兩人一路數著石階上山,果真如此。
蘇油笑道:“他倒是開心了,天天游山玩水。”
高相爺一副好奇寶寶的樣子:“大蘇出京,眾人以詩相送,有一首是這樣寫的。”
“王母瑤臺下雪衣,
只因巧舌忤天儀。
三生早在西湖畔,
啄飲前緣自有期。”
蘇油笑道:“都解釋八百回了,那是我隨便應付詩債而已。”
“之前有一朋友,從錢塘給我送來一只海外的白鸚鵡,當時就寫了一首詩。后來大蘇出京,我因為詩里有西湖二字,便挑出來拿去交差了。”
高相爺大為不滿:“你少來!現在士林都在傳說——大蘇前世宿慧此乃一奇;蘇探花早知大蘇前世在杭州又是一奇;而這后者之奇,猶勝前者之奇。說說說說,到底怎么回事兒?”
蘇油笑道:“真的就是個巧合,士林中一向牽強附會,這個你讓我怎么解釋?我都奇了怪了,給大蘇送行的詩那么多,比如文與可‘北客南來休問訊,西湖雖好莫吟詩。’怎么就單單把我的挑出來了?”
高相爺問道:“聽說你從小就老成,是不是也是前生宿慧,帶著上輩子的記憶?否則解釋不了你為什么這么聰明,一定是這樣的對不對?”
蘇油哈哈大笑:“你問問薇兒,小時候我在可龍里干了多少調皮搗蛋事兒?當年還驚動了宮中,要張縣令拘我讀書,這個你又不是不知道,哪里如你說得這么靈異?”
船到了,三人上了畫舫,高相公很不滿意:“沒意思,你肯定瞞著我不肯吐露真相。”
蘇油死豬不怕開水燙:“懶得跟你說,告訴你你又不信,那你自己去編故事好了。我去取魚。”
給石薇泡了果茶,給高相爺泡了三泡臺,蘇油來到后艙,從魚艙里撈出幾條魚。
撫摸著案板和精美的成套廚刀,蘇油嘆了口氣,抬起頭對高相爺說道:“相爺,要是我說我最大的夢想,就是天天給薇兒換著花樣做飯,吃飽就癱在躺椅上曬太陽,養金魚,養花弄草,你信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