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廣心神大震,輕擺手腕,不料對方長劍似乎早知道他的應對之策一般,慢吞吞地擺了個角度,攔在了李承廣手腕的去路上,這景象,竟像是李承廣主動將手腕送到別人劍尖上一般。
李承廣“啊”的一聲大叫,一個翻身倒縱,險之又險地躲過了這一劍。
外的軍士們終于反應了過來,抽刀圍上。
李承廣知道失事了,因為蘇油乃是文臣,絕不可能有車中之人這么高絕的功夫。
對周圍軍士夷然不懼,李承廣只緊盯著輕車,橫劍當胸:“車中英雄,可肯出來一見?”
車門打開,一個端麗的少婦一身劍士服束,手持一柄細長的羽紋劍,下得車來:“小油哥哥說最近會有人行刺,果然如此。你應該不叫尚惟忠,說出名字,或者能流傳青史。”
李承廣搖搖頭,躬身行禮:“今日有死而已,不知道臨時之前,還能不能領教一次夫人的劍術?”
少婦皺了皺下眉頭:“剛剛不是領教過了嗎?交趾武人,這么不認輸的?”
“因為夫人劍法委實精妙,實在想再看一眼……”
李承廣后退兩步:“是我過于貪婪,這便與夫人賠罪。”
說完以舉起左胳膊,將衣袖掩在脖頸之前,以免鮮血濺出來沖撞了對手,右手長劍搭在上臂和脖頸間,狠狠一劃,當場自刎。
小路盡頭又奔來一隊騎兵,為首一人見到這邊車駕就遠遠招手,氣急敗壞地嘶喊:“薇兒——薇兒——”
待到奔到近處,那人翻身下馬,結果馬速過快,差點一跟頭摔倒在李承廣倒伏的尸體上。
石薇趕緊伸手扶住:“小油哥哥你小心!”
蘇油驚魂未定:“你怎么就先出發了?遇到刺客怎么辦?你要嚇死我是不是?”
石薇拉著他的手:“刺客已經自盡了。”
“啊?”蘇油這才注意到地上倒伏著一人,趕緊跳開。
平正盛過來將尸體一腳踢得翻身:“就是那個海商!”
蘇油這才魂魄歸殼:“我早就安排得明明白白,薇兒你現在好歹也是朝廷命婦了,不要再跟這些江湖人士行江湖規矩好不好?”
石薇低著頭:“他其實……也是英雄,我不想他死在亂箭之下……毫無武者的尊嚴。”
蘇油看石薇這個樣子,不由得心軟:“是我想多了,總怕是還有漏網之魚,想安排個一網打盡,如今開來,這刺客已然沒有幫手了。”
說完拉起石薇的手,柔聲道:“是我不對,不該如此安排,今后定然不再以身做餌,讓娘子替我出頭。”
石薇說道:“小油哥哥,對不起。”
蘇油說道:“以后做事之前,想想扁罐和漏勺……不過也不會再有下次了,對吧?”
石薇點點頭:“嗯,以后我就在你身邊保護。”
蘇油總算是松了一口氣:“那這人怎么辦?”
石薇說道:“他沒有說名字,不過視死如歸,遵循武德,還是好好葬了吧。”
蘇油說道:“那就好好葬了,正盛叫人去挖坑。”
說完撿起李承廣的寶刀:“漂亮!這個絕對是精品,汴京城里起碼得賣到上千貫……”
結果平正盛劈手將寶刀搶過,插回了李承廣的鞘里,還氣鼓鼓地瞪了蘇油一眼,和軍士們抬著李承廣的尸身朝路邊林子里去了。
蘇油莫名其妙:“他啥意思?”
石薇笑道:“這是武士對武士的尊重,他的寶刀,自然要隨他入葬,你剛剛不會真想將刀帶回汴京城去賣了吧?”
“啊?哈哈哈哈那怎么能呢……”蘇油干笑著掩飾:“你夫君我是差這點錢的人嗎?我就是好了個奇而已,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