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確對自己的這番操作,非常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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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科進士的事情傳到交趾,交趾的群臣徹底放下心來,對大宋的忠誠度刷新到了新高。
金殿釋楊蒔,陛下親送衣冠,賜宴敬酒,還寫詩命其陪和,這就是徹底洗白了《露布》的罪行。
這樣的皇帝不效力,天底下還有什么皇帝值得效力?
趁此機會,蘇油和李道成開始了第三屆公務員培訓班,這次的范圍,擴大到了金甌路和日南路。
培訓班是李道成在主持,而蘇油則深入基層,去三州視察去了。
占城的地形就像一串香腸,一個州一個州的串接在一起,一個個訪問過去就行了。
局面還不是太安定,任何一項政治制度的改變,都存在反對者。
因此蘇油這次帶上了石薇,曹南,程岳,打出了旗牌,儀仗,還有五百人的新軍隨行警蹕。
三州官員來到地哩州邊界相迎。
奉炎軍大部已經解散歸農,留下部分精銳,經過木依和平正盛訓練之后,與少量的占城原屬王軍和訶黎降軍一起,組成了新的軍隊。
州軍的人數很少,一州七百人而已。
張令從穿著紅色的大宋五品官服迎上:“下官張令從,見過少保。”
蘇油遠遠就下得馬來:“此后與張世兄同殿為臣,不用如此客氣。族譜可上好了?”
張令從笑道:“已令四兒將本宗族譜送去漳州了。認祖歸宗的大恩德,一直沒能當面與少保道謝,下官惶愧得很。”
蘇油說道:“不孝有三,無后為大。如今安定了下來,還是需要早擇妻室,開枝散葉才行。”
張令從鐵打的漢子,也不禁腦門冒汗:“是是……”
蘇油這才問道:“黃時中呢?”
一個年輕人上前:“下官黃時中,見過少保。少保為先君撰寫的墓志,合族褒榮,備感厚恩。”
蘇油說道:“汝父為民請命,橫身抗暴,他不是為了自己一個人的福祉,而是為了布政州,金甌路,甚至是為了整個占城全體人民的福祉而犧牲的。”
“這些人里,有遠海而來的宋人,有原來留下的交趾人,有本土的占人。”
“因此你父親的犧牲,不是為了一身一族,而是為了這片土地上生活的所有人。”
“司馬遷《報任少卿書》里說得很明白——‘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輕于鴻毛。’”
“令父是為了所有人獻出了自己的生命,因此重于泰山。朝廷才不吝追封,澤及子弟。”
“你要繼承你令父的思想,為這片土地上的人民謀取豐足的生活,庶幾可以慰藉祖志。”
黃時中連連稱是。
黃牧其實就是一個商賈,但是蘇油的墓志銘中,將之塑造成了一個現代的切·格瓦拉式的人物,富含國際主義精神,有救他國人民于水火的責任心,捧到了很高的位置上。
不言而喻,這也是實際宣傳的需要。
除了黃牧,三州還有一個道德標桿。
李福全,紅泥灣戰役之后加入了張令從奉炎軍的弓箭社首,之后一直負責軍隊后勤,組織民壯,是奉炎軍中蕭何一樣的人物。
但是占城歸宋之后,李福全辭謝了大宋任命的一切官職,重新回村種地去了。
用他的話說,是自己本來就是一介農夫,被訶黎逼得造反,那是沒有辦法。
如今天下太平,自己也有了宋人的正式身份,已經很滿足了。
自己又不會舞文弄墨寫文章,趕車運糧在行,當官那是真當不了,回家種地,才是自己的本份。
與李福全一起返回龍頭村的,還有很多當時一起起事的村民。
蘇油將此事奏報趙頊,趙頊深受感動,下了特旨,封賞了李福全戶部員外郎的散官,并且永遠豁免龍頭村租賦,以報村民們質樸尚義之德。
因此雖然李福全一身農夫裝束站在三州的官員之中,卻沒人敢輕視與他,蘇油都要主動走到他身前,先行施禮,道一聲李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