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立即聯系上了另一個御史賈種民,之前正是賈種民提供的情報,說陳世儒妻子李氏的母親,是樞密院副使呂公著的侄女,多次哀求呂公著向蘇頌說情。
而呂公著與蘇頌相識于考場,是多年摯友,其往來甚密,極可能暗中操作此事。
于是兩人聯合上書,第一炮便是彈劾呂公著,說陳世儒的岳母呂氏“因緣請求”,致使軍巡院原勘官“改易情節,變移首從”,為陳世儒夫婦脫罪。
稱呂公著曾插手此事,擾亂審判,并稱呂公著是委托兩個兒子呂希績,呂希純辦理的此事。
是關法體,趙頊立即下詔,由御史黃顏審理此案。
黃顏將呂公著和兩個兒子都叫到大理寺詢問,并且逮捕了呂公著的侄子呂希亞和陳世儒朋友的女婿晏靖。
呂公著及其子將事情原委告訴了黃顏和賈種民,明確表示自己沒有請托蘇頌。
事實上案發之后,陳妻李氏便求告她的母親呂氏,呂氏當即“夜至公著所如女言”。
不過呂公著是一位正派人,拒絕了她的請托,呂氏只好“涕泣而退”。
但是呂公著雖沒有出面,但他的侄子、大理寺評事呂希亞,以及陳世儒朋友之婿、贊善大夫晏靖卻承認,的確是去開封府過問過的。
不過蘇頌當時也只是告訴了他們此案的審理工作進展,算是泄露了一些案情,并沒有請托之類。
于是黃顏和賈種民的意見就出現了分歧。
官司打到趙頊那里,趙頊于是又委派御史何正臣,前往監督案件的審理。
而何正臣上任后,立即將此案升級,將呂公著等人從大理寺移送到御史臺,緊接著有逮捕了呂公著幾名奴仆。
同時,李定唆使賈種民密奏趙頊,說蘇頌有受托寬縱之嫌,也應收審鞫對。
于是蘇頌被從濠州被押送御史臺,囚于三院東閣,并案合審。
而大波瀾只是剛剛開始,緊跟著,蘇軾的麻煩來了。
起源是他寫給趙頊的一封謝表。
元豐二年三月,蘇東坡由徐州調任太湖濱的湖州,作《湖州謝上表》。
其實只是例行公事,略敘為臣過去無政績可言,再敘皇恩浩蕩巴拉巴拉巴拉。
蘇油自己就寫過不少,這是官員履任之后要做的第一件事情。
但是蘇軾好死不死,在謝表后頭夾上了幾句牢騷話:
“陛下知其愚不適時,難以追陪新進;察其老不生事,或能牧養小民。”
句中“其”為自稱,他以自己同“新進”相對,說自己不“生事”,就是暗示“新進”人物“生事”。
監察御史里行何正臣立即摘引“新進”、“生事”等語上奏,說蘇軾“愚弄朝廷,妄自尊大”。
這也的確是蘇大嘴的鍋。
王安石變法期間,保守派和變法派斗爭激烈,司馬光和王安石,因前者給后者的長信中有“生事”二字,經過蘇大嘴一番宣揚后,“生事”二字,成了攻擊變法的習慣用語。
而“新進”,更是蘇軾自己的發明,他曾在《上神宗皇帝》書里,說王安石“招來新進勇銳之人,以圖一切速成之效。”
結果是“近來樸拙之人愈少,而巧進之士益多”。
后來也證明了的確如此,正是王安石提拔的“巧進之士”呂惠卿,把王安石出賣了,使其罷相。
大蘇的偶像神格已經凝聚,他的一句話,很快便會傳播開去,影響是非常大的。
于是,“生事”,“新進”,便成了新黨的代名詞和標簽。
新黨眾人,自然是恨之切骨。
但單憑《湖州謝上表》里一兩句話是不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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