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他的九狐貍小師妹玉函給與他的,情真意切,沒有任何算計的純真的愛。
她總是,像個小尾巴,跟在他的身后,崇拜著他,也調皮地給他取各種各樣的綽號。那段時光,像個太陽般,溫暖進了他的心底。
鬼使神差地,他給她留了一封信,寫了那首狐貍歌。
到今日,他卻后悔了。
她終于讀懂了那封信,來找他了,可他如今,卻怕了。
他怕,帶給她傷害。他怕,給不了她要的。
他連,承認自己就是鴉鴉,和她相認的勇氣都沒有。
鹿泉輕眨睫毛,那上面,隱隱有了霧氣,那雙狐貍眼尾,也微微泛紅。
荒野的風,大了起來,吹得他的紫色衣袍翻飛舞動,翻騰不休,一如此刻的心情,動蕩不已。
良久,鹿泉抬起眼皮,狐貍眼內又恢復那抹邪魅和冷漠。
也罷,他鹿泉今日,就沖這兩兄弟這點讓他動容的感情,他就暫且放過他們。況且他上次被宮玥算計那一刀,重創了他。如今,他也沒有十足的把握。
也好,放長線,釣大魚。
他這一生,籌謀了那么久的復仇,怎么會就此放棄呢。
這對兄弟和他無愁無恨,可,他需要他們成為他的槍。
留著還有用呢。
至于怕不怕放虎歸山?哈哈,自然是不怕的,那天耀帝老狗,會給他幫大忙的。
嗯,到那一日,他得給那狗皇帝出個一箭三雕的好主意先。
他自己,就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吧。
挺好!
鹿泉眼皮一掀,唇角微涼,拿出腰間的短簫,放在唇邊,手指輕按,簫音徐徐泄出。
鹿泉轉身,走向帝京的方向,短簫上的狐貍圖案若隱若現。
他的身后,跟著那群活死人軍隊,隨著他的簫音,或快或慢前進。
......
在鹿泉領著神鬼軍消失后。
荒原上,又緩緩走出一女子,體態輕盈,烏發雪膚,纖腰豐胸。
女子看著鹿泉離開的方向,眸子里蒙了淚。
師兄,是你嗎?
師兄,你為何,換了一副面孔?你為何,會出現在皇宮?你為何,數次躲著玉函,死活不肯相認?
女子的清淚滑了下來。
荒原上,又響起了女子那幽怨的狐貍歌,那首,白苒在桃花島聽過的狐貍歌。
“大狐貍病了,二狐貍瞧,三狐貍買藥,四狐貍熬......”
師兄,你告訴我,真相是什么?
......
走出荒原的鹿泉,似有感應,轉身,望著身后遠處。
視野里,空無一人,只有荒原的風,吹得有些凄厲,如泣如訴般。
“函兒......”鹿泉神色一暗,“對不起。”
他怕,不僅怕他給不了她想要的。他還怕,當一切真相撕開,她會拿怎樣的眼光去看他,是憎恨?是不屑?還是鄙夷?
鹿泉咬著嘴唇,有什么清涼的東西,順著鼻梁,滑了下來,流進嘴里,咸咸的。
函兒,我愿你,永遠不知道桃花島滅島的真相,那對你,是殘忍的。對我,也是殘忍的。原諒我,自私著。
我只想,在你心里,仍然是那個......你喜歡的鴉鴉五師兄。
因為,你是我如今那黑暗的心底,唯一殘留的一絲陽光了。
我不想,這最后的陽光,徹底湮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