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不曾想過的貧窮,被男人遺棄的婦人,被孩子拋棄的孤寡老人。
這些已在偏僻地界,形成一種鄉下人人都能接受,誰也不會去覺怪異的惡俗。
現在許是不會有何波瀾,但長久以往積累下去,總有一天會形成風暴反噬。
北泠忽然道:“方公,隨我去都城可愿?”
方濰之學富五車,又能對天下局勢分析一二,初見他便不大想讓這位隱士大能埋沒鄉村。
到此時他做好解決鄉下惡俗的打算,才隆重邀請他進仕途。
方濰之捋著胡子,笑著可惜:“若老朽再年輕個二十歲,定隨王爺為鳳鳴肝腦涂地,如今卻有心無力了。在這方鄉野教書育人,余生便也知足了。”
北泠沒強求:“尊重方公意愿。”
方濰之道:“王爺,老朽有言不知當講不當講。”
“方公說來。”
“鳳鳴被王爺一手提拔起來,已形成重武輕文的國度,長久下去弊端盡顯。”方濰之緩緩道,“秋闈與春闈要著重巡察一二。”
北泠一怔。
白歡在這段話中,捕捉到了兩個意思,其一,鳳鳴文要加強,不然到百年后,指不定都是只會武,卻大字不識一個的莽夫。
其二,科舉很臟。
她之前還納悶,方公這么牛咋考不上舉人,原來是有人暗箱操作,他沒給錢被刷下來了!
方濰之看了眼皺眉的北泠,明白他聽懂了他的意思,輕笑道:“倒不是為自己謀不平,年輕時雖氣過怨過,幾十年過去也已釋懷了。老朽只想為廣大有抱負的才子,求一方公平公正的清潭。”
北泠頜首:“方公放心。”
確實,這么多年來,他一直在加強鳳鳴兵馬,完全疏忽了有人敢在科舉上攪弄風云。
眸子一暗,其中定少不了北鐸插手。
回到客棧,得到二人一無所獲后,葛影后踹著凳子,來了一場暴走的戲碼。
白歡跟她演了會,氣呼呼地上樓去了,連飯都沒下去吃。
九娘端著飯菜進來,安撫道:“再有幾天便要走了,為了酬金,花妹就莫要跟她計較了。”
白歡將菜當千金小姐嚼著:“說實話九姐,要不是為了錢,她愛死不活去!”
“是是是。”九娘倒著茶,笑說,“莫要氣了,姐姐給你講些怪誕聽聽?”
白歡簡直求之不得:“好啊!”
九娘說了整整一個小時,白歡將那些人名族村落一一記在心里,末了,直抱拳:“九姐,太過癮了,你真是我親姐!”
這時樓下伙計叫了聲“老板娘”,九姐笑著說了幾句,下樓去了。
……
白歡與北泠讓方濰之幫忙,以調查人口查了幾天,竟還真給找到了線索。
那是一個三十八歲的男中年人,兩年前獨自一人來到芳草鎮,看他穿著與氣質,與鄉民格格不入。
二人抓緊細節盤問,一下午后,頹敗而歸客棧,他父母為芳草鎮人,小時一家出去打拼,二三十年后小有家產,卻不幸家道中落,父母雙雙離世,他獨自一人回歸鄉村。
九娘抽了兩口旱煙,上前關懷道:“這是怎了,咋蔫巴巴的?”
白歡擺擺手,有氣無力道:“沒啥,沒找到玉佩,回不了家有些沮喪。”
九娘嘴角一彎:“慢慢來,且不急,來,吃晚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