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暗的地下大廳,癱靠在藤椅上的夏爾緩緩睜開雙眼,昏暗光線下,漆黑的溶洞頂部,以及死人般的三眼烏鴉隨之映入眼中。
腦部劇烈疼痛如海浪般陣陣襲來,各種混亂畫面于腦子當中不斷浮現,一會是權杖、一會是少女、一會是傳教士、一會又是王子……
種種記憶糾纏在一起,混亂無序,簡直令人發狂。鼻腔有種粘稠的濕潤感,抬手一抹,溫熱的液體隨之將手指染成鮮紅。
“我……”
看著眼前這沾了血漬的手指,夏爾皺眉遲鈍良久,隨后突然探手隔著長褲摸了摸自己下半身,感受到了某個物件存在后松了口氣。
“感覺如何?”蒼老的聲音傳入耳中,他抬眼看去,三眼烏鴉正用他那唯一的暗紅色眼眸靜靜打量著他。
思及腦子內那龐大而又混亂的畫面,夏爾張了張嘴,似乎有無數話想要說出口。
但最終,他只是吐出一句簡短的話。
“很好,很糟。”
這句話很矛盾,但對方似乎對此并不意外。
”認清自己的過程,會將你整個人的一切缺點與錯誤清晰浮現,但這等于短時間內再次經歷了一場真正人生,所以人類的身體承受不住是正常的。”
“一場嗎……”夏爾喃喃著,腦海中思緒翻轉,最后他起身拍了拍屁股,朝對方道:“我為我曾經說出的威脅之語而道歉。”
他這話語有些突然,以至于三眼烏鴉冷不丁有點發怔,不過他并未深思這點,而是輕聲回答道:“警惕總比大意要好,你的行為是正常的,沒人能夠輕易將信任交予他人。”
他說著,低聲嘆息:“異神威脅之下,我們只有團結,但同樣需要慎重選擇盟友,否則很難挺過長夜。”
“沒錯,團結。”夏爾點了點頭,“但也許用不著挺著。”
說著,他沒理會三眼烏鴉奇怪的目光,朝對方笑了笑后,轉身向著洞外走去。
此時的洞穴入口處,護衛隊長鐵腿正靠在邊緣抱著胳膊,望著那緩緩飄雪的灰暗天空發呆。
聽聞響動后,他忙轉過頭來,看清來人,隨即大喜過望。
“大人。您終于出來了。”
夏爾朝他點了點頭,隨后望了望外頭天色,“幾天了?”
“三天。”鐵腿回答,臉上有些欲言又止。
見此,夏爾挑了挑眉,“有什么特殊事情?”
“我們的人……死傷不少。”鐵腿說著,語氣低沉地道:“我們要求洞里那群矮個子讓我們進去,但是它們一直不理會,只是提供了一些特殊的木材,效果不錯,但……。”
“就在剛剛,三位兄弟睡過去后再也沒醒過來,現在正準備等天一亮就火葬了他們。”
聽到這話,夏爾腦海中莫名閃過某種念頭。
“別火葬,廢物利用,留著當材料。”
這念頭誘人而又殘忍,強忍著將此想法說出口的沖動,他最終緩緩道:“好好下葬。”
隨后他不自覺的抬手捏了捏額頭,臉上有些陰晴不定。
陸續浮現的記憶盡管令他知識量大增,但卻也給他某些方面帶來了很深影像。
經歷過一種,遠比他自己壽命還要長久的多重人生,他現在都有點不清楚自己到底是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