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英明神武,固然無懼建奴,可建奴當真打入京畿重地,那京畿百姓可就要遭殃了。臣愿向陛下立軍令狀,此去遼東,臣一定將遼東兵變撫平,并懾服遼東軍上上下下,讓遼東軍成為對陛下忠貞不二的軍隊!”張朝忠信誓旦旦的道。
朱由檢看了他一會,才搖了搖頭道:“你未免太過小看遼西將門集團了,以這種心態前往遼東,朕怕你會折戟沉沙,在遼東吃一個大虧。”
“遼西將門集團?”張朝忠疑惑的道:“臣只聽說昔日遼東李氏將門起自李成梁,李成梁蓄養家丁,縱橫遼東,所向披靡,連老酋頭努爾哈赤都在李成梁門下聽用,不敢有半點違逆。
但自李成梁故去之后,李氏一門聲勢日衰,薩爾滸之戰后,遼東李氏故舊部曲已無復存,恕臣直言,陛下口中這個所謂的遼西將門集團,臣從未聽說過。”
朱由檢回道:“李氏一門固然聲勢日衰,但新進崛起的遼西將門集團卻遠比李氏危害更甚。遼西將門集團以祖氏一門為首,祖氏家主祖大壽,其父祖承訓,號雙泉,是明朝萬歷年間鎮守寧遠的援剿總兵官祖仁的次子,隨李成梁東征西伐,因抵御蒙古騎兵作戰有功,不斷得到提拔,出任遼東副總兵。
祖大壽家學淵源,于泰昌元年為官,授職靖東營游擊,曾被經略熊廷弼上奏表彰。天啟元年為廣寧巡撫王化貞部屬,任職中軍游擊。
遼東軍相繼取得寧遠、寧錦兩場大捷后,祖大壽憑軍功升任遼東前軍總兵,掛征遼前鋒將軍印,駐守錦州。
隨著祖大壽地位的迅速上升,祖氏滿門都獲封官職。祖大壽的兄弟祖大樂、祖大成、祖大弼,子侄祖澤遠、祖澤沛、祖澤盛、祖澤法、祖澤潤、祖可法等,都是上自總兵、下至副將、參將、游擊的各級軍官,分駐寧遠、大凌河、錦州諸城。
除此之外,祖家還積極和遼西將門集團的其他將領聯姻,編織成千絲萬縷的關系,在遼東堪稱一手遮天。
如果祖家僅僅只是在遼東關起門來當土皇帝,朕還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可遼西將門集團,打著遼人守遼土的名義,把那些從建奴屠刀底下逃亡而來的遼東生民,當做為自己屯田出兵的私奴。
他們畏懼建奴如虎,不敢出城與建奴野戰,但是對于那些逃亡而來的遼東生民卻從來不放在眼里,視他們如牛羊一般,任意驅使。
這遼人守遼土本是朝廷為了鼓舞遼人,令遼人自強不息,以早日恢復遼土而推出的善政,可遼西將門集團卻倒行逆施,把朝廷的善政變為暴政。
如此一來,便把遼東生民的怨憤歸于朝廷,歸于朕,而屯田的好處歸于遼西將門集團,還得到遼東生民的擁戴。
這些年來,遼西將門集團在寧遠、錦州一線屯田牟利,朝廷根本得不到一點好處,還要每年花費五百萬兩銀餉供養遼東軍。
可遼西將門集團每年白得五百萬遼餉仍不滿足,還老是跟朝廷抱怨糧餉不足,克扣遼餉,以至于遼東軍民怨聲載道。
朕以為此次遼遠即將發生的兵變,便是遼西將門集團以鬧餉為由,向朝廷索取遼餉的一次陰謀!”
張朝忠聞言,默然了半晌,才惡狠狠的丟出了一句話:“這祖大壽滿門,及狼狽為奸的遼西將門集團,皆可殺之!”
朱由檢點點頭,可隨即又搖搖頭道:“遼西將門集團固然皆可殺之,可寧遠、錦州尚有數十萬遼東生民,如若濫殺一通以至于寧錦防線被建奴所破,那朕可就成為罪人了。
是以朕打算將遼遼東軍民和遼西將門集團分開,禁止遼西將門再控制遼東軍民,替他們屯田營利。
而且遼西將門集團內,還是有些將領對朝廷心存忠義的,朕欲將遼西將門集團分而化之,重用其中的忠勇之將,敲打自私自利之輩。”
張朝忠恍然大悟道:“微臣明白了,這就是陛下以前常說的團結大多數,打擊一小撮吧。”
朱由檢點點頭道:“孺子可教也,你此次北上遼東,朕便賜你尚方寶劍,予你臨機決斷之權,誰能拉攏重用,誰又冥頑不靈不可重用,皆由你自由心證,倘有不服軍令者,你大可先斬后奏!”
張朝忠噗通跪下,感激涕零道:“微臣拜謝陛下,即使微臣粉身碎骨,亦無以報答陛下這份天高海深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