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生追求醫學,無妻無子,最大的夢想就是在死前將自己的所學盡數寫下了,不求聞名于世,只求對得起自己的心。
沒有后代的他不明白老丁的心思,但想來跟自己應該一樣。
丁玲玲就像是他心中的夢想。
“不要,我不同意,黃老,我只是想盡一盡當女兒應該有的孝道,你不能攔著我,嗚嗚,我不想再眼睜睜的看著我爸爸他...”
丁玲玲泣不成聲。
黃老黯然不語。
就在這個時候,丁康寧卻是扶著墻從房間內走了出來。幾天不見,丁康寧的蒼老速度竟然幾乎等于過一天就是過幾年,蒼老的臉上再不見絲毫血色,皺巴巴的皮膚,渾濁的眼神,佝僂的身子,他穿著的睡衣寬松的幾乎要掉下來。
歲月如刀,光陰如箭,可那也要有個度啊?
丁玲玲的眼淚再也抑制不住,撲了過去,竟然像個孩子一樣哇哇大哭。
她真的是好害怕,每過一天,她爸爸的臉上就要多出一道皺紋。恐怕這世上最讓人感到無力和恐懼的事情,就是眼睜睜的看著自己至親一步步跨入死亡,自己卻毫無辦法。
“咳咳,玲玲,你過來,爸爸有話跟你說。”丁康寧抱著撲進自己懷里的女兒,一時間竟然露出了笑容,只是這微笑讓人看著心酸。
“黃老哥?”他看向了抽著悶煙的黃老。
黃倫掐滅手中的香煙,微不可查的抹了抹眼角,苦笑道:“可別了,瞧你這幅樣子,我叫你一聲叔叔都不為過。”
丁康寧聞言就是一陣大笑,只是身體沒撐住,立刻劇烈的咳嗽了起來,老臉上竟然沒有半分的恐懼,反而笑的極為暢快。
黃老陪著他笑了一會,丁玲玲卻是哭笑不得。
她只是一個心理還不成熟的女孩,哪里明白父親那一輩人的心胸。
“老丁,苦了你了。”黃老輕嘆,語氣中帶著幾分落寞,“想我行醫一生,到頭來卻是連我自己的兄弟都幫不了,丟人,丟人啊。”
丁康寧心頭一暖,安慰道:“命里有時終須有,命里頭無事莫強求。這可是黃老哥你常說的話,說真的,我到現在也不敢相信這一切都是真的,但是我相信老天不會瞎了眼,這世上還是分得清黑白的,我只是擔心我死后,這件破事還不能過去,害了玲玲還有愛琴。”
“爸...我不怕,我真的不怕的。”一聽到死,丁玲玲瞬間崩潰,死死抱著丁康寧,哭泣道,“我撞到的那個道士,他不是很厲害嗎?我們只要找到他,讓他幫我們殺了星河集團的那些混蛋,他那么厲害,肯定也能治好你的,肯定可以的。”
丁康寧微微一嘆:“你說的不錯,解鈴還須系鈴人,可惜老爸一時糊涂,終究沒舍得拿出那件東西,咳咳。”
他咳嗽了兩聲,語氣慚愧道:“因為那件東西,我幾乎害了你們,還險些連累到黃老哥...”
黃老搖頭。
丁康寧卻苦笑道:“現在我想明白了,身外之物終究是身外之物。如果可以讓我多陪玲玲她們幾年,哪怕是幾個月,就是要我所有的東西,我都愿意...只可惜,恐怕是遲了。”
言罷,丁康寧望向了窗外,渾濁的眼神中閃過一絲不舍。那不是對金錢,寶物的不舍,而是對這花花世界、親人朋友的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