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的菜很豐盛,泡在花椒水里的豬肉終于消耗殆盡,變成了蒜泥白肉和回鍋肉兩個硬菜。
這個突然冒出來的舅舅十分健談,在飯桌上逗得大家笑個不停。
等他說起龍江農場那些搞笑的事情,孟珍珍終于知道他是誰了。
她的筆友原來是她舅。
孟光南一個勁兒勸酒,然后又把自己喝高了。
吃完飯,舅舅提出要讓孟珍珍帶他出去溜達溜達消消食。
葉建芝明顯是愣了一下,扭頭看過何老太的眼色,才緩緩點頭。
留意到這一點的孟珍珍,終于明白了飯桌上的違和感是哪里來的了。
這個舅舅和葉建芝的關系很生疏,奇怪,舅舅怎么會和老媽不熟呢難道這位也是像羅副局長那樣憑空冒出來的舅舅
五幢樓就這么一丁點地方,孟珍珍知道這個溜達也就是找借口單獨說說話。
于是倆人帶上手電一起下了樓。
“珍珍,你知道你媽姓什么不”這舅舅腳步挺穩但是舌頭有點大,看來還是有些喝多了。
也是,一人一杯那么陪著干的,老孟已經狗在沙發上不省人事了,這舅舅攝入的酒精量也應該不少。
孟珍珍知道他問的這個“媽”,不是現在在家里那個姓葉的媽。她以為是原身那個跳了井的媽。
她姓什么來著當初那段回憶的視頻閱后即焚,啥都沒留下,這會子純粹靠孟珍珍的腦細胞記憶。
“姓陳”她猶豫地道。
“不是,姓陳的那個女人也是你的養母,”舅舅搖搖頭嘴里含糊道,“你親媽她姓祁,她是我大姐,不信你看,我們倆長得,那是一模一樣的啊。”
舅舅確實跟她長得真的很像,尤其是上庭,從額頭到眉眼,幾乎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又多了一個媽媽。
孟珍珍覺得現在的生活挺穩定,雖然葉建芝不是原身生物學意義上的母親,但是說實話她比夢辰貞那位教授夫人的親媽更能理解包容孩子。
也許沒有十月懷胎把她生下來,就沒有“你是我生的,應該聽我的”那樣的理直氣壯。
這種平等的相互付出,讓孟珍珍覺的葉建芝是更好的媽媽,起碼不會讓孩子有那種“我欠你一條命,所以你說的必須都對”的無奈。
六零后和七零后孩子多,孟珍珍看了好些別人家的女孩子生得多的都跟撿來的似的,小時候逼著干活,歲數夠了逼著嫁人。
像葉建芝這樣掏心掏肺對自己這個抱來的孩子,真是太難得。
相比之下,對這個原主的記憶當中都從來沒有出現過的親媽,孟珍珍完全沒有實感。
“那她現在人在哪兒”不知為何孟珍珍沒有叫出來那個媽字。
“大北荒埋著呢,你啥時候有時間,我帶你去那地方看看。”
沉默了好一陣,舅舅抹了一把臉。
看一個大男人抹眼淚,孟珍珍心里也覺得有點沉沉的,她不知道該說些什么,默默帶著舅舅走上了五幢樓的后坡。
看著這些樓里的燈光和煙火氣,孟珍珍勸道,“我們好好活著才能讓她安心。”
舅舅祁準長長嘆了一聲,“你就一點也不想知道你娘的事嗎”
“”說實話,知道一定是個悲劇,孟珍珍的好奇心就退散了。
沒等到孟珍珍的回答,祁準就自顧自地開始講述他的故事。
祁家是帝都的普通人家,祁準的父母都是留過洋的,父親祁宣驊在紡織廠做廠醫,母親陳平是區衛生院的助產士。小康家庭育有二女一子,生活過得比較寬裕。
五五年大女兒祁雪初中畢業,不顧家人反對,以十四歲的年紀毅然加入青年志愿墾荒團去了大北荒。
聽說那里很苦,要啥都沒有,心疼孩子的陳平就把所有的票換成東西,再給郵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