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喬宇的四個妹妹在家里上演三對一全武行的時候,王金紅正坐在盤花市人民公園門口的花壇圍欄上,等著人來赴約。
直徑不大的圓形花壇的另一半圍欄上,分開坐著一對正在相親的男女,他們中間是女方的媽媽。
王金紅一邊等人,一邊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對面的瓜。
女方沒有怎么開口,主要是女方的媽在和男方交流。
這會兒正說到女方要在單位分房指標下來之后才能同意婚事,而男方卻說他們單位要領了結婚證才能去排隊申請福利分房。
接著就是令人尷尬的沉默。
這樣因為婚房而產生的矛盾司空見慣,王金紅卻是聯想到了什么,眉頭猛地一跳。
對了,千萬不能讓喬宇那小子起了結婚的念頭,不然他爸一定會記起他外公留下的那套門面房子。
那門面房就在煤碼頭附近的十字路口,原先不是什么好地方,但是隨著碼頭運輸越來越繁忙,周邊人口越來越多,這里也成了小鎮的黃金地段了。
那是個二層小樓,面積不太大卻能商住兩用。
目前一層東北兩面沿街的門面,被分別租給賣雜貨和賣早點的兩對夫妻。二層住著王金紅的小弟王金貴一家四口。
房子借給弟弟已經兩年了,對家里的庶務一向粗心的老喬,對此還一無所知。
有時王金紅甚至懷疑老喬根本都不記得這房子的事情了。
原本喬宇名聲不好,認識的人都沒有愿意給他介紹對象的,那不是害人家女娃嘛。
可如今形勢變了,這兩天總有人來面前探口風,她只能以兒子正在住院養傷,以后恐怕要破相為由推拒。
然而來問的人好像都并不介意傷在臉上,人家女娃要嫁的是英雄,心態完全不一樣。
王金紅有點傷腦筋了,她咬咬牙,打定主意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喬宇成家。
就算以后有苗頭,她也一定得想辦法給他攪黃了。
那房子地段那么好,每月還有租金進賬,她自然希望靠著自己的“努力”,讓娘家弟弟一家能安心一直住下去。
距離約定好見面的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十分鐘。
王金紅心里開始有些不太舒服。
這個小記者劉松,年紀輕輕,架子倒是不小,居然敢叫她這樣干等著。
在此之前,兩人曾經打過一次交道,當時劉松很識相地收了紅包,麻利地幫著擺平了莊巖礦上安全事故的新聞。
經過那一回,她覺得劉松這人還挺拎得清的,否則也不會想到可以找他來解決喬宇的問題。
明明上一次約見的時候,小劉記者還挺積極地拍著胸脯說,這事都包在他身上。
可時間過去了一個多星期,報上什么都沒有,反而在主要版面大幅刊登了救火英雄事跡的那篇通稿。
還配上了喬宇沒出事前的半身正面照片和小劉記者在醫院拍的包成粽子的照片。
那照片比假兒子本人神氣了不知多少倍,連王金紅自己看了都覺得眼前一亮,別說那些沒見過世面的小女娃了。
王金紅越想越心塞,小劉記者可是收了她一百二十塊錢的潤筆,說一定會特別“深挖”一下,寫一篇關于喬宇的“全方位”報道。
結果,就這
今天打電話到報社去找劉松,對方的態度就明顯不如上次熱絡了。說到“全方位”報道的事,他更是敷衍地回答說還在調查取材。
最后王金紅覺得自己受騙了,威脅說要直接去報社找他領導,劉松才答應了她,在報社附近的人民公園門口見面。
他在電話里說是一下班就來,可是已經等了這么久了,人還沒有到,不會出了什么變故吧
這時剛剛寫完檢查離開日報大樓的劉松,也是一肚子氣,這個礦長夫人實在是太不上路了。
一頭在花錢請他寫繼子的花邊新聞,一頭又打電話去舉報他受賄,這不是有病是什么
他一看到花壇邊的那女人就走了過去,把一個信封往她面前一遞,
“不好意思,王主任,我違反了職業操守,是我一時糊涂,我在這兒跟您道歉。
你看這里是上次你給我的信封,里面的錢我沒有動過,現在原樣還給你。
麻煩你給我寫個收據,我好回去交給風紀辦公室。”
王金紅一臉困惑,“你這是寫不出來的意思嗎你為什么不早說呢,我還可以去請其他記者幫我寫啊。”
“我說王主任,這已經不是寫不寫得出來的問題了,現在喬宇的事跡幾乎已經是全國皆知。
我們小小一個市級報紙,估計沒有一個人有膽子為了您這點請托,就搭上自己的前程去抹黑省里正在表彰的先進典型。
您最近上街了沒現在馬路上開的公交車,十輛里頭總有兩三輛刷著向英雄喬宇學習的口號。
您看報紙了嗎您知道有多少家報紙刊登了之前那篇最美逆行者的通稿嗎
光我知道的,省內省外加起來就有十四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