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瀲對于沉胤的決定，也沒表示贊成還是反對，他只是點了點頭，見沉胤和自己暫時沒什么事情要說了，便輕嘆一聲，坐到了搶救室外的長椅上。
這里是軍醫院的急救區，柯瀲的戰友來過這里，柯瀲自己來過這里，但這一次，來這里的卻是柯瀲的妻子，他放在心上想要好好珍惜的妻子。
這個在外界眼中無比堅強，仿佛無所不能的男人，慢慢地聳了下肩，用雙手捧住自己的腦袋兩側，顯得無比脆弱。
明亮的燈光仿佛能照得黑夜如白晝，落在柯瀲的身上，卻依然無法驅散他身上的陰霾，反而更顯得他隱在暗處的臉龐神色不明，晦暗不清。
幸好此刻是深夜，上級又特地遣開了醫護人員和病人轉去別地，是以柯瀲的這副模樣，只有慢慢朝他走去的沉胤看了個清楚。
沉胤也是滿身疲憊地坐在了柯瀲的身側，往日不是斗嘴就是動手的二人，在度兮兮出事的時候，竟然站在了同一戰線，也同時把自己不為人知的那一面脆弱，顯露給了對方。
“柯瀲，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會失去兮兮。”沉胤的嘴角勾不出一抹微笑，只能無力地下垂著，“兮兮永遠都會是我的妹妹，如果不是她嫁給了你，或許我會讓她在皇宮生活。”
“我會給她準備最華麗的宮殿，設備最齊全的廚房，最富足的生活和最至高無上的權利。”沉胤閉了閉眼，不理會一旁似乎渾身一震的柯瀲，繼續道：“或許你會覺得這種兄妹情太過虛假，但她就是我的妹妹，不管是在藍星，還是在藍星帝國。”
沉胤至今還記得，當初他前往藍星，第一次見到度兮兮的時候——小小的女孩站在自己面前，長得比星紀時代最昂貴的洋娃娃還要精致，明明應該供養在櫥窗里，她卻笑著對自己喊了一聲“哥哥”。
就這么一聲“哥哥”，沉胤一輩子都不會忘掉。
“所以，是我的錯……”柯瀲冷笑一聲，“兮兮她，本該在你的庇護下活得更好，而不是在我的身邊，經歷這些波折。對嗎？”
沉胤卻是輕笑著，把自己一直都珍藏在空間紐里的一張照片取出來，遞到一直低著頭的柯瀲的面前。
照片上，柔弱的少女坐在沙發上，一旁是她傾心的丈夫。二人倚靠在一起，對著一張紙指指點點，仿佛是在規劃著什么。
僅僅是一張照片，其中的甜蜜和溫馨，卻是完完全全地透了出來。
“兮兮留在你的身邊，是她自己的選擇。”這是羅布號某一次去柯家送食材時，覺得自家小姐和元帥大人這一幕實在是礙機甲的眼，便拍下來，作為證據回去告訴主人，讓主人教訓柯瀲。
而身為主人的沉胤，也覺得自家妹妹那么水靈靈的一顆大白菜，實在是被柯瀲這頭豬給供得沒邊兒了，一邊心抽抽地把照片打印出來仔細收好，一邊想出了一系列法子去找柯瀲的麻煩。
柯瀲沒有伸手接過，只是愣愣地看著，回想起這是自己和度兮兮在一起設計嬰兒房。
當時度兮兮喜歡天藍色，柯瀲卻覺得紫色更好。別看照片上看起來夫妻倆很是恩愛，事實上，柯瀲和度兮兮那會兒都快吵起來了。
想到美好的回憶，柯瀲終于是露出了一些笑容，也覺得沉胤接下來的話格外悅耳：“兮兮在我的身邊，會有更好的生活。但在你的身邊，她有幸福。這是我身為一個哥哥，永遠都給不了她的。”
柯瀲不知何時被沉胤塞了照片，只知道天邊的模擬太陽升起時，原本坐在身側的沉胤已經離開了，在外旅行的柯刑也匆匆趕來了。緊閉了一整晚的搶救室的門，也終于在柯瀲的注視下緩緩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