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兢兢。
數日奔波,殺匪近百的中年道士好似感應到了一般,擦拭嘴角,收起面上的疲憊神色,攏了攏袖口后從懷中抽出一疊干餅,然后轉身露出和藹笑容
被注視的感覺瞬間消散,以他的目力依稀穿過昏黃,只見到三對驚慌失措的黝黑眼眸,以及來不及用草屑遮掩、探出縫隙外的光腳丫。
抿了抿唇,蔣勤安嘆氣一聲,轉過頭繼續填腹。
火光灼灼,伴著一道輕呼,他解決了今日唯一一頓飯。起身來到墻邊,身負武功的他自然能聽到草垛與土墻下,那竭力屏息卻又難掩慌亂的呼吸。
將懷中的干糧分出大部分,拿過一捧黃草墊在墻邊。
許久不見動靜,只得寬慰幾句,余光掃視村寨內外,喟然長嘆后轉身遠去。
如今此地盤踞的匪徒被斬盡,危險不多,且一群突遭變故的孩童實在很難在短時間內安撫下來,帶在身邊又恐有刀兵之危。
“伯文師叔已經帶著幾家武人一同朝著這里趕來,至多半個時辰便會到達。”
蔣勤安并非優柔寡斷之人,既然不方便隨身護送至其它鄉村或城中,留在此地等候反而最佳。
不久前他追尋一伙流匪到此地,對方皆是百無禁忌之輩,可想而知整個村寨的下場,等到他趕來,本就破落的村中只剩一地殘垣以及圍著數十具尸體泄憤的暴虐匪徒。
大道貴生,身為道人,其實蔣勤安往前幾十年甚少造殺伐,可惜總有那么一群豺狼鬣狗不為人子,做得下喪盡天良的狼心狗肺之事。
在目睹一具被捅穿整個身軀掛在寨子口的血淋淋婦人尸體后,風塵仆仆趕來的他出離憤怒了。
此刻,大部分流匪都被清理,但據他從對方口中撬出的話來看,還有一部分在匪徒頭目的帶領下去往了另一座村子,那里有幾家大戶,家底富貴。
聽聞囤積了不少糧食和藥草,他們準備劫下來,再越過山脈,借道砣方向更南方遠去。
這群人嗜殺暴虐,放任流竄不知還會造出多少冤孽殺戮。
“流寇頭目大抵負了傷勢,自縣外逃來必然沒有多少時間收集傷藥。”
心中略一盤算,若是被其搶得銀錢南逃,一路上少不得死傷百姓。
思及此,顧不得停留,中年道人提振精神,躍馬揚鞭。
踢踏聲漸漸遠去,良久,幾顆灰頭土臉、驚慌未定的小腦袋從土隴墻體后鉆出來,爬摸著到了干餅前。
天外天,空洞下方,未知之地。
外界的流逝于此間毫無意義,時光仿佛都被扭曲,元神金人墮入其中,親身體會后才猛然發現,原本的感知反饋與實際有極大的差異。
憋悶這是他如今唯一的想法。
四周仿佛擠壓著無形軟泥,混混沌沌的漆黑中,一層層包裹下來,寸步難行。
這和當初不一樣。
許久前,陳嶼曾以分身跨入過,但那次卻行進輕松,毫無阻隔。
難道是精神力量的多寡所影響元神體警醒,木訥的神情變幻,僅剩的意識徐徐運轉,下一刻,光輝從體內綻放,化作柔和波浪席卷四周,開始第一步的試探。
空無一物
除了在遙遠至難以計量的地方有無數斑斕星云在混沌內浮沉外,身畔的逼仄感仿佛憑空出現。
這時,他關注到那些星云上絲絲縷縷好似流水般的五彩光色雖然明媚耀目。卻始終帶著難以言喻的蒼白感,怪異錯亂的畫面映入眼中,令人感到不適。
彩色若隱若現,幻化萬千。
逐漸,他察覺到了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