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看得見的好處,這般想著,陳嶼不再猶豫,將走遍北齊釋道二家的念頭收回,暫且放一邊,等手頭忙活完再說。
冬去春來,四月轉眼過去。
楊柳垂條,林間枝繁葉茂,齊地的春耕要比南邊晚些,兩地種植的作物也多有差別,如今出了城,田連阡陌,入目所見蒼翠一片,勃勃生機拂面,令人心暢。
縱然河間一帶,這一月兩邊都安分了許多,沒有大肆攻伐,城寨的得失每一日仍在發生,但烈度無疑降了不少,其中既有春耕的緣故,也不缺北齊小覷了南朝的抵抗程度。
或者說,輕看了那位鎮南大將軍。
腹地的動亂,匪民的劫掠,以及幾處邊地縣府悍然反叛、朝堂狗斗不休一切都沖蕩在梁朝官軍身上,卻又在嚴崇岳的運籌帷幄中勉力維系,與齊軍僵持。
而當半月前,久攻無果,且因側方主將大意丟失了一座散關,讓梁軍北企數百里地后,被喚作齊國高虎的高言弘按不住朝中流言猜忌,擁兵自重的罪名對他干擾不多,卻讓作戰的諸將心頭惶恐,為了安撫眾將,也為了安撫朝堂臣子與齊皇,他只得放緩了謀劃,再三與朝中請罪扯皮。
一來一去皇命不斷,終歸錯失不少機會,于是漸漸慢下來。優勢依舊,卻沒了最初時鯨吞萬里如虎的氣魄。
轉而步步為營,打得分外焦灼。
不過變化還是到來,這是五月中的一日,陽光正好,卻見光同關內一陣混亂。
初時北齊尚不了解根底,不過很快細作傳來情報,大梁朝中有了大變故
章和二年四月十日,梁皇馭龍賓天。
這是出乎所有人預料的大事,從朝堂到民間,風波席卷,狂浪欲來。
而在左右二相以及深宮大太監摒棄前嫌合力遮掩下,秘不發喪,邊關的嚴崇岳知道這一消息已經是一月之后。
這期間,圣旨還曾發于大營,言稱慰問,許諾軍械糧草賞銀,周邊州府亦配合無間,卻隱鉗制在一地謹防動亂。
五日前剛剛上奏了邊關情況的嚴崇岳再接到圣旨時,卻是新皇天下大赦詔書。
或許是為了形成既定,新皇詔書不發則已,一發便在短短數日間遍及南梁大地各處,包括邊關。
一時間天下無數人都知曉此事也許新皇如何將士們不清楚,但梁皇駕崩的卻再無法掩飾。
他們本能地擔憂,倒不是為了大梁未來,而是先前許諾的那些賞銀和糧草還能否如約下發。
民間議論紛紛,軍中必然也會掀起軒然大波,邊關本就各派系交織,如今更是心潮暗流涌動,值此之刻再無往日勠力同心的局面。
心思一雜,不復奮勇。
何況還有齊軍虎視眈眈,決計不會放過新舊交替的節點。
營帳中,多出幾縷白發的嚴崇岳雙目彤紅,兀自掩面長嘆,面容愁苦。
“愚不可及”
“朝中豎子當道誤我”
“南人皇帝死了”
哈哈哈
哈高言弘放聲大笑,多日來被嚴崇岳那老將布置出的銅墻鐵壁折騰到淤積心頭的悶氣憑空散去。
“當浮一大白”
不過高言弘高興歸高興,也知道機不可失,更并未在這當頭犯軍紀。
“且將此事報于京師,另著蔣鄭、高連之二將,率軍從大風口出,匯同主力,奪回九峰”
“著宋越領三都兩千人,攻小春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