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天前。
池州,搬遷至此的弈劍門中。
兩人對坐。
“此番前去,切記只為拜訪本地名宿,或可邀約前來門中論武,不可慢待冒犯。”
“弟子省得。”
鐘山錦看著已經高出自己數個肩膀的李沐白,拋去面容如舊,身形魁梧不似常人,令人慨嘆。
對這位弟子的性情頗有了解,他仍舊不算放心,尤其最近伴隨體格再度變得強壯非人,漸漸超出想象,李沐白遭受到周圍人的視線也愈發古怪,使得心思難免遭受影響。
鐘山錦擔心弟子承受不住,不希望突如其來的變故讓他變得敏感多疑,好在變化發生后的多數時候都留在門中,少有外出活動,門人弟子對其中變故有一定的了解,不會偏見。
或許與同門相處一如既往,讓得李沐白并未如憂心中那般滑落崩潰。
“這次你穆宇師兄、陳曉師兄分別前往另外兩縣,幾人中最讓為師放不下的就是你了”
李沐白無奈,抬起粗大的手掌撓了撓后腦勺,對此也不好反駁,畢竟這之前自己的性情心性如何他自個再清楚不過。
實際上比起師傅的擔心,李沐白本人倒是不覺有異,自打那股氣血力量提煉修習,自身的體魄就一日比一日強悍。
他覺得如今這副模樣固然駭人,其實與自己無法熟練控制有關,只要將氣血如武學招式一樣變得融會貫通、使練得如臂使指,自當能消減緩和下去,恢復原樣。
故而他并未在意旁人看法,反覺得新奇,這種與尋常往日里迥然不同的態度讓他頗多時候都看得饒有趣味,
人心思變,也算見識過世事浮沉了
身前,鐘山錦還在叨叨絮絮,叮囑外出需要注意的事項。李沐白則神游天外,不是他不敬師長,而是不知為何最近這段時日自己的思緒極為容易發散出去,念頭紛紛擾擾。
他跟鐘山錦提起,后者也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勉強分析,猜測精氣神本為一體,如今氣血過于強大,壓迫精神。
“這兩本坐忘經三箍定心訣收好,在路上了也別忘了多翻翻,研讀一二總是有用的,道門說這叫定心忍念,束一歸真。”
老老實實接過藍封書卷,李沐白點頭應是。
“且去吧,為師這次要依照推導出的法門研磨氣血,等你們歸來,說不得為師已經踏出這一步。”
武林江湖中素有拜山頭的說法,弈劍門初來乍到,池州一帶一頭霧水,確實需要好生疏通打理。
不過大梁生變,官道上鐘山錦未去多加傾注,只選了幾個武林中名望較大的人物,要么境界一流,要么鉆研武學數十年的資深武師。
至于其它,暫無籌謀。弈劍門不打算做池州一霸,他鐘山錦也只想帶著一眾門人子弟好生練武過日子。
安排的幾位弟子也都有說法,不提李沐白這超常力量,穆宇、陳曉也都有龍虎二流的水平。
放在池州可稱一句高手。
初來一地,面對紛亂時局,鐘山錦未嘗沒有小小立威的想法。
省得日后麻煩不斷。
另一方面,專挑這些經年老武夫也有以后合作的心思。
人力有時窮,乖徒兒身上的變故實在讓鐘山錦操心不已,可只靠弈劍門大貓小貓三兩只,天曉得何時才能撥云見日。
這一回他事前吩咐幾人,好生去邀請各家前輩,順帶探探底,有真才實學的不妨拋出底牌,不愁他們不心動。
自會跟著前來弈劍門中論武。
至于氣血之力被偷學去他并不擔心,李沐白便是如今唯一一個練出氣血的武人,再如何變化,都繞不開這位弟子。
只是單單讓一個年輕人去承受實在過于苛刻,鐘山錦不覺自己在到來池州前失敗的那十幾次就意味著道途阻斷,他未曾放棄,仍打算一搏。
看了眼身前欲言又止的弟子,以往李沐白讓他心累,但這幾月宗門搬遷,一路行來,又鉆研氣血,卻是讓師徒情誼比往日深厚了許多。
于是笑著搖頭。
“放心吧,為師不作無把握之事。”
“”
李沐白心下一嘆,這話您老都說了多少次了。
可師傅的意思他清楚,那是武人對武學精進的渴求早七八年前,在通州時候,靠著敢打敢拼以及精妙絕倫的弈劍之術,鐘山錦從一州之地的眾多二流武人中脫穎而出。
一流,這已經是面前中年武夫憑借天資所能達到的極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