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沒料到,他本以為小道士來這里是被請著做法事驅邪,遇到這種事的道士十個有八個都只靠驅邪法事來操辦——這事太常見,一路走來尤可為見識了太多。
“略知一二,很淺薄,比不得居士。”
陳嶼在醫藥上的水平甚至比不上他的道學,半桶水都談不上。跳過這話,問及具體情形。
他當時未曾入內,僅從劉大幾人口中聽聞,尚不知曉前后具體因由。
尤可為摸著山羊胡告知,那位劉大姐肝氣浮動孱弱,或本就有肝疾,此番被引出,滯脹程度不算嚴重。
“小腹微鼓半指,按壓非如木,尚可服用藥石醫治。”
他還言道,若再多等數日等到肚大似斗,恐怕胃水逆灌、心肺皆破,到時縱使道祖下凡來也無能為力。
“這幾日遭了罪,往后稍加調理,切忌虛火之食便可。”
他留了藥方,還將自己摘采的一些藥草拿出研磨,緩解了對方病癥,讓其好受了不少,現在應該已經入眠。
陳嶼問了些關于臌脹的事,這病他興許得不了,不過以后的事說不準,萬一再碰上,好歹能有個先例依照。
“西州一帶的醫師太少了,遠不如中原和江南,甚至連漠北都比不得。”
搖頭一嘆,尤可為見過不少因為送醫不及而不幸病逝的人。對于陳嶼的請求他沒有遮遮掩掩,這藥方在五湖一片流傳很廣,不是什么金貴的不傳之秘。
兩人交頭接耳,得益于陳嶼精神力壯大后帶來的出眾記憶和理解能力,即便是未曾深入涉獵的領域也能跟上對方。
一陣講述,大多是他在聽,小老頭在說。等到停下話來,尤可為面色平靜但心頭卻是波瀾起伏。
“小道長,你這藥理方面的天資實在上佳,若非已有師承,老夫都想將一生醫術傾囊傳授以作承托了。”
“哪里,貧道亦是所獲頗多,還要多謝居士敞懷。”
道謝兩聲,卻見對方略做思量后轉身去了村中,臨走前讓他先稍待片刻。
陳嶼等著對方回來就見其人手中捧著兩本書冊。
尤可為確實見才欣喜,同時也有些遺憾不能收納為徒,不過見到道人對醫理藥理很是感興趣,他還是拿了些東西贈予給對方,希望能有所成。
陳嶼攤開在手,接過來低頭看去。
一本《玄靜百草錄》,乃尤可為自己所著,里面記錄了對方這數千里游歷中所見的各種藥草,包括樣貌、習性、藥理作用、毒副等等。
約莫二十多頁,并非原稿。
“前不久一位友人所需,抄錄了兩本寄送給他,還剩了一份,就送給道長罷。”
陳嶼沒做什么三辭三讓的戲碼,干脆利落收起,工工整整做了禮,道了謝。
這一幕落到尤可為眼中,不禁撫須大笑,神情更添滿意。
隨心順意,毫不矯揉造作,實在合他心意,可惜無法納為親傳。
對面,陳嶼看向另一本,卻并非預料中的醫書,而是一份道經。
《風樸散丹》
正如所見,這是一本丹經,然而與如今方興未艾的鉛汞丹法不同,書上記載的是一條迥異的煉丹之路。
越看,陳嶼越是沉浸,眼中神光大放不止,好似打開了新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