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徒二人急急忙忙收行囊,一并放在兩頭青驢身上。
霍涯子站在廟門前回頭又看一眼修補好的神像,燭光搖曳下,映地那泥胎扭曲活泛起來,好像下一刻就將張牙舞爪撲過來一般。
“嘶!”
冷。
趕快離開這鬼地方吧。
……
殿中終于清靜下來,僅剩的一盞紅燭還在勉力支撐,殿外風聲越來越大,漫天烏云翻滾不休。
“噗。”
一聲輕響,風中之燭轉瞬熄滅。
“咔嚓!”
又一聲脆響從泥胎脖頸處發出,緊接著無數細密裂帛聲連綿灌入程羽耳中。
“砰!”
一聲巨響伴隨著無數泥土碎塊在殿中爆裂,“噼里啪啦”的撞擊聲響成一片,幸虧程羽趴在梁上才沒被擊中。
“嗷!”
一聲怪叫從殿中傳出,一股黑氣打著旋在殿內瘋狂亂竄,但力道卻越來越弱,最終停在大殿正中哄的崩散,一道無聲的沖擊波將殿門沖出幾丈開外,僅存的木制窗格更是粉粉碎。
“嘩嘩嘩嘩嘩嘩……”
瓢潑暴雨毫無一點征兆直接倒灌下來,雨滴打在屋頂,嘩嘩聲震耳欲聾,一股水柱從屋頂的大窟窿傾瀉而下,宛如瀑布。
……
“落雨了!落雨了!”
“感謝老神仙!”
“嗚嗚嗚,數年了……終于落雨了。”
莊中響起一陣陣歡呼,在嘩嘩大雨的背景聲中,依然一清二楚地傳進程羽耳中。
不僅如此,甚至連已經牽驢走出很遠的師徒倆的吐槽聲,都仿佛在他耳前一般。
“晦氣!還真就落起雨來了!”
“早知如此,就該讓莊戶們準備些雨具,這下可好,果子、吃食都不保了。”
“先把法衣換下,切莫淋壞了……好了,快些走,先離開這里再找地方避雨就是了。”
“啊嗯~啊!嗯~啊!嗯~啊!”
“住口!嘿!你這遭了瘟的畜生快給老夫下來!……嗨!這對兒該死的瘟驢偏偏此刻與貧道作對!”
“師父,怎地這頭壯驢非要欺侮這只瘦弱母驢?”
“住口住口!非禮勿視,小猢猻躲遠些不要亂看,仔細踢著你。”
“嗯~啊!嗯~啊!”
……
程羽趴在梁上仗著身形小而任性躺平,居然也安然無恙。
此刻從屋頂窟窿傾瀉而下的瀑布將殿內沖得一片狼藉,只唯獨程羽所在的梁上干燥如常,沒有一滴水珠。
水行術的避字訣堪稱一把完美雨傘,雨珠在他周圍形成一道半球形水幕。
他試過將雨水全部引到田地和莊子去,結果施法時才發現自己神識僅能覆蓋龍王廟附近,也就是說,之前非言若是多走幾步再撒尿,那程羽的水行術就將丟失信號。
他估算了下目前神識的覆蓋范圍大致在十幾丈左右,也就是前世的五十米上下。
此刻的他趴在水幕內,細細感受著體內新的變化。
隨著水行術的施展越來越得心應手,他的神識也像聽力一般更加敏銳,居然很自然地就可將人形元神召出雀體。
而在這元神腹中,原先已崩散的那滴墨色水滴,不知何時化成一片肉眼不可見的漆黑汪洋,波瀾不驚,沒有邊際,不痛不癢靜靜懸浮在小腹之中。
……
已做到人形元神與麻雀肉身之間自如切換的程羽,此時的元神可脫離軀殼長時間在外游走,但為保險起見,元神始終游走在龍王廟附近,并未去太遠。
估摸著折騰到子時,避字訣施展的水幕始終堅挺。
水行術法綱要總訣中有提起施展此術會耗費元氣,對于妖精來說應是妖氣,可自己用神識在全身游走一遍也沒發現一絲的元氣或妖氣,不論麻雀肉身還是元神都是如此。
那這水行術自家是靠何物支撐施展這么久的呢?
……
嘩嘩雨聲一直不曾停歇,程羽揮動翅膀向莊內飛去,莊內每家院內都擺滿了盆盆罐罐用來接水。
而每一個雨滴在落到小麻雀身上的一瞬間都意外彈開,無數雨滴在他身周跳躍。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他只沸騰麻雀。
而遠遠看去又是另一番景象,好似一個麻雀形狀的水球在空中飛翔。
程羽回到窩里,將頭埋在翅膀窩內,全身干燥清爽的靜靜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