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幾口大缸滿滿的放在前院,一家子在搬運過程中發現,其中一缸重量比其余的輕了大半,但缸口泥封絲毫未破,缸身也完好無損,未見滲漏之處。
“嗝!”
后院屋檐上一鳥窩中,程羽聽著前院“叮叮咣咣”的搬運聲,懶懶打出一個酒嗝,換個舒服的姿勢繼續補覺。
……
“二爺爺,快與我等念念這仙人寫得什么?”
“對對,二伯快與我們念來,我們也聽聽。”
“極是極是,說不定我等聽了也可成仙去也。”
“去去!你大字不識一筐,也想成仙?”
“肅靜!咳咳,俺先漱口再念來。”
“咕嚕咕嚕~呵……額……”
一個須發灰白但卻精壯的老漢,被圍成里三層,外三層在莊頭家土墻跟前,沖著上面那百十來字抱拳一拱手,朗聲道:
“金鯢斬蛟誌:青蘿莊后,巖溪洞內。游仙點化,賜名原登。良善有為,修行有道。護佑爾等,五谷豐登。龍相江底,有蛟潛行……”
那老漢越往后念感情越加充沛,待其念到:
“……天雷引之,怒斬蛟首。雨露重降,天道還公。嗟爾村夫,錯拜元兇。數年懵懂,尚不自省……”時,竟是忍不住淚流滿面,撲通一聲跪倒在地。
“金爺爺啊,我們對不起你老人家,對不起我錢氏先祖啊!
若不是雀仙爺爺告知,我等肉眼凡胎的依然懵懂不知,你老人家受苦了。”
身后莊戶們無論聽懂聽不懂的,都紛紛跟著一起跪下磕頭禱告。
“金爺爺,我等錯了。”
“多謝雀仙爺爺留墨寶告知我等啊。”
……
程羽此時已補完覺,正站在正房屋脊,低頭俯視著腳下跪倒一片黑壓壓的脊背。
昨夜他酒興大發,正義感爆棚,硬是先后引出足足大半缸酒,將原登護佑村民、遭人暗害的整個過程書寫完。
月光下一滴滴酒液在土墻上流轉揮灑不停,他前世從小學興趣班就開始練習書法,到初中更是開始臨摹瘦金體。
這么些年的堅持不輟下,這土墻上的銀鉤鐵畫隨著他的意念竟也模仿了個七八分。
這次寫的字比前世任何一次臨帖寫的都好上許多,讓程羽不由得想起一個梗:
腦子:我會了。
手:你放……誒?
沒手……
他只需用意念操控即可,不需要反復練習形成肌肉記憶,自然比之前寫得更好。
只是他寫著寫著就自覺代入到原登的悲慘遭遇中,再加上瘦金體自帶著一些莫名的悲壯情懷(他的個人理解),于是程羽越寫越激憤,到最后干脆將莊戶們也一并罵了個狗血噴頭。
望著腳下跪成黑壓壓的眾莊戶們,他抬頭看向萬里無云的湛藍天空,喃喃自語道:
“原公,可安心去了。”
跪在下面的領頭老漢站起身,從懷中掏出一沓草紙,再次沖墻抱拳一禮后,將紙展開拓在墻上,草紙吸水,酒水字跡便自然印到紙上。
一張接一張,直到全部拓好后,老漢抹一把胡子上的眼淚鼻涕,沖莊頭說道:
“老漢我這就回去選料,開碑,以后就立在山神廟前,讓我們世代子孫都牢記金爺爺的大恩大德,永世不忘。”
說完便叫上徒弟,大踏步而去。
“二叔慢走!”
人群中莊頭大喊一聲,撥開人群,追上老漢,壓低聲道:
“雀仙爺爺最后那幾句,好酒啊好酒,煩請二叔也一并刻在碑上……”
看到二叔眉頭微皺,莊頭趕忙道:“畢竟都是出自仙人之手,若遺漏只言片語,恐對仙人不敬。”
二叔點頭笑道:
“好,一并刻上,只字不少,放心。”
“二叔有勞。”
莊頭回到人群中,當即就有人提議要去拆了龍王廟,搗毀惡龍泥胎,扔進臭茅廁,請回金爺爺,一時間群情激憤,個個斗志昂揚。
“諸位,去可以,但若在那里見到正在祈雨的老神仙,還請諸位告知,是爾等自愿前去,與我無關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