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是幾個莊中族老,再后面幾乎全莊人都跟著出來一起等在路邊,不待馬車近前,莊頭沖到車前抱拳拱手道:
“青蘿莊莊頭錢多福,恭候小員外爺大駕。”
說完身后眾人全都一恭到底,車夫連正眼都不瞧他們一眼,車棚內的正主更是連車窗錦簾都懶得掀開,只是從里面傳出個稚嫩的年輕后生聲音:
“好了,進莊吧。”
“是。”
莊頭錢多福走在前面領著馬車進莊,莊中那條主路已鋪好了一層干凈黃土,只是沒有凈水潑街,想必是之前缺水苦慣了的緣故。
“福莊主,你這莊中我們哥兒還是第一次來,除了你提到的那位雀仙留下墨寶之外,還有何有趣之處啊?”
這次車中發聲者和剛才不是同一人,錢多福也不敢怠慢,趕忙上前答道:
“莊中粗陋,還有一座前朝碑亭可看,除此之外再無值得一看之處,倒是莊后那青蘿山,郁郁蔥蔥,景色非常,若是……”
“那龍王廟可在山下?”
“正是。”
“帶我等一觀。”
“此刻么?不如小爺先進莊休息片刻,看下那雀仙留下的墨寶……”
車廂內一陣沉默,接著似是車中人捂嘴打一個哈欠后,吐出一個“善”字,好似多說一字都嫌累。
錢多福聞言當即領著馬車向自家走去,眾莊戶們只得遠遠地跟在車后步行。
馬車來至在錢多福那座瓦房院前,錢多福恭恭敬敬地知會一聲后,車棚上雙扇包銅雕花木門“吱呀”輕響,當先一個身著淺青色小廝穿扮的秀美白凈少年撩簾而出,看年紀約在十四、五歲上下,只是他剛探出頭,便抽出汗巾捂住嘴鼻,皺眉對身后低聲說道:
“外面腌臜得緊,哥兒還是別下來了,就在車里掀起簾幕看下吧。”
“嗯……無妨,既是仙人遺跡,不可怠慢了。”
隨后一個穿著銀色華服的少年方才探頭而出,看其年紀不過十六、七歲,頭上帶著束發鑲金邊逍遙巾,另有一根垂金白玉發簪一看就不是凡品。
和衣著頭飾相比,其容貌倒是被比了下去,在程羽眼中,也至多不過中等稍上而已。
但好在長得白凈,在這一眾莊戶人家跟前,車上這二人當真如污泥中的兩顆夜明珠一般。
從后一輛車上還下來三人,領頭的身穿一身藏青色絲綢長袍,容貌在四、五十歲左右。
這人錢多福倒是認得,曾是故去老太爺的貼身小廝,也是當今大員外府內有頭臉的管事,其身后站著兩個鐵塔般的壯漢,想是跟班仆人。
眾人下得車來,移步到那面土墻跟前,待要仔細觀瞧,錢多福正欲上前言說來龍去脈,突然眼前一花,管事身后兩個壯漢閃身而出,如拎小雞般將錢多福扔至那銀色華服公子一丈之外。
錢多福也是一健壯漢子,但這倆人并未見有何夸張動作,就將他輕松丟將出去。
起先眾人的焦點都放在那位年輕華服公子身上,沒人注意到這兩個壯漢。
只有程羽居高臨下看到,這兩個灰色短打衣著的壯漢,從后面那輛馬車上下來后,便不顯山露水地來到銀色華服公子身后,兩雙炬目在人群中來回掃描。
錢多福在眾人跟前被撅出去,臉上先是一紅,但隨即像沒事一般,拱手對兩位剛動手的壯漢施一禮,但站在原地不敢向前,遙指著那面土墻說道:
“小爺,青哥兒,喜管事,二位壯士,這面墻上的百余字就是雀仙所留,講得是我莊后山神廟中的一段奇事。”
那小爺和叫青哥兒的兩位后生起先只隨意看幾眼,那叫青哥兒的倒沒什么,但那小員外爺一下就被吸引住。
他上前幾步先是仔細端詳墻上書法,口中不住地贊嘆道:
“好字啊!每一筆皆是銀鉤鐵畫,筆跡瘦勁,然瘦而不失其肉,硬朗而不失綽約風姿,平生所見,平生所見吶,果具仙人風采。”
尤其是知道那些酒滴匯成的字,書寫在這吸水性極強的土墻上居然保有三天而不退時,更是驚嘆連連。
“沒想到你這小莊子中凈是出些有趣兒之事,先前有個山神金爺,后來你們又稟報說是出了個龍王爺,替掉了金爺。
這才不過幾年,又出了個什么雀仙,想必是你莊中風水極佳啊。”
小員外爺贊嘆完后又將整篇金鯢斬蛟誌細看一遍,看完后心中又是一陣感慨,開口連聲問道:
“福莊主,這山神金爺是何時被你等奉為山神的?他又為何選中你們這莊子做的山神?你可知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