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在高處的程羽看去,這新娘子與新郎相比,顯得緊張了些。
行至祠堂門口,黃珊抬頭看一眼門頭牌匾,按習俗應放下的卻扇卻又抬起擋在臉前。
錢如玉剛要提醒她,進祠堂不可再用卻扇遮臉。
但她人已邁步進到院中,他緊趕兩步跟上,在旁邊低聲道:
“祠堂內不可用扇擋臉。”
但黃珊卻好似聽不到一般,獨自一人當先,繼續向前緩緩行去,錢如玉無奈只得跟上。
一步步向正殿門口走去,黃珊抬頭觀瞧,只見正門上方掛有一碩大匾額,上書“昭穆千秋”四個金色大字,也是皇家手筆。
來至正殿門前,新婦稍停,待新郎進入殿內,才跟著抬起右腳,邁過門檻之時明顯一頓,這才落下踏進殿中。
老廟祝只在殿內等候,不需出殿相迎,他此刻代表的是錢氏列祖列宗。
待進到殿中,新婦抬頭先向大殿上方看去,隨后又四周掃視一圈,最終將目光落在大殿正中的供案上。
與之前的謹小慎微相比,此時的她稍顯放肆。
這錢家祠堂內還真是與眾不同,祖宗的牌位并不在正中,而是擺在兩側山墻跟前,每個牌位跟前各有一盞油燈供奉。
大殿正中一碩大供案,兩側也各有一盞油燈,供案上供奉的卻是一個木匣。
待走近幾步方才看清,匣中放置的居然只是一桿毛筆。
筆管細直,漆黑而無光澤,上面隱約可見雕刻著一些細密紋路。
筆頭的筆毫在油燈映照下,泛著淡金色光澤。
整個筆毫緊束成鋒,顯然是從未開筆。
黃珊盯著那桿毛筆,目光漸冷。
旁邊小員外見狀,輕呼一聲娘子,黃珊方才將目光從毛筆上移開,轉而眉目含春地對錢如玉微微一笑。
風月場中廝殺慣了的小員外,頓時渾身酥軟,哪還顧得上計較剛才新婦進殿時的些許異樣。
一通焚香進饌,三叩九拜之后,新郎新婦昭告完列祖列宗,眾人依序倒退出祠堂。
原來在這方世界中,雖然也講男尊女卑,但嫡出的原配正室卻是有資格進入祠堂參拜的。
至于像錢府這樣的望門大族,娶新婦進門更是要先祭拜祖先,得到祖先認可后,方算正式入得門來。
若只是在喜堂上拜了天、地、高堂,只算完成儀式的一半。
祠堂中已沒有廟祝朗朗高聲,“唦唦”腳步聲也早已走遠。
原本就有些落寞的祠堂,在迎來短暫的人氣之后,再次沉寂下來。
只剩下殿內一盞盞長明燈忽明忽暗,閃爍不定。
見此刻祠堂無人,程羽展翅“嗖”地飛進殿中。
祠堂內光線不算昏暗,他飛到正中供案之上,落在那木匣旁邊。
木匣似是陰沉木一類極罕見的木種雕刻而成。
木匣四面雕刻著繁復紋樣,那些紋樣組合起來,離遠了看倒更像一道道符文。
再看內里那桿毛筆,烏黑的筆管上也雕有各種紋樣。
與之相比,淡金色的筆頭反倒平平無奇。
在木匣后面還有一個最大的牌位。
程羽蹦幾步上前仔細觀瞧,原來這桿筆是皇家御筆,當年大梁朝開國太祖賞下的御用之物。
難怪被擺在正中,將錢氏的祖宗都擠到了兩側。
再向兩側看去,一排排供桌上擺放著一代代錢家先祖牌位,牌位后的墻上掛著錢家歷代杰出人物的畫像。
左手排第一位的畫像早已泛黃,看題款正是錢氏先祖,大梁朝開國柱梁,靖安侯。
畫中靖安侯身著侯爵官服,坐在一張圈椅上不怒自威,圈椅旁邊的地上臥著一只碩大橘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