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低頭盤算一陣后,叫過前來報信的小疙瘩,低聲吩咐道:
“你去新來的那佃戶家,將他父子二人都被黑郎君拱死之事告知他家婆娘,快去。”
“然后呢?”
“然后?另兩家你莫去報喪,你只管去那虔婆家,隨后你就回家歇息去吧,接下來的冬狩你也不必參加了。”
小疙瘩聞之大喜,一路歡快地向錢林海家跑去報喪。
錢多福抬頭看眼陰郁的天空,又要下大雪了。
……
“老虔婆!出來嘿!你家里死絕戶哩!”
小疙瘩人小嘴欠,開口毫不留情,站在全莊最破敗的一座茅草屋前掐腰大喊。
“吱扭。”
門軸轉動,一個裹著厚厚冬衣,灰白發髻松散的中年婦人,顫巍巍倚在門框上向外觀瞧是何人在門前叫囂。
小疙瘩晃著向前走了幾步笑嘻嘻道:
“還不知曉呢吧,你當家的和你那兒子,在山上都已被黑郎君拱死,估摸著晚上你就能和他倆見上面哩。”
“啊?”
婦人一臉不可置信地盯著對面后生。
“嘁!這老虔婆還不信,那可是我親眼得見,你兒子脖子被拱斷,只連著一層皮,頭都耷拉到后背哩。
你當家的胸口被拱出一井口粗的大窟窿,血灑的滿坑都是哩。”
說完他嘿嘿一笑,瞧一眼渾身顫抖的婦人,她身上的冬衣可是不錯。
里面還是翻毛皮的,看大小我穿著正合適。
還有這雙冬鞋,看尺寸應合我娘來穿。
都做了佃戶,與我等一樣,又是外來戶,哪還配穿這上好的衣鞋?
倚在門框的婦人好似對這般結局早有心理準備,木愣愣地看著屋外一片白茫茫大地。
大雪又開始飄落,外面空無一人,莊戶們都躲在家中暖炕。
她從門框上慢慢滑落在地,任由小疙瘩將她的冬衣冬鞋全都扒下搶去。
興許是太冷的緣故,她渾身止不住的哆嗦。
“不!我不信,我要去找當家的和我兒子!”
婦人爬起身子,打赤腳著單衣,一步步跌跌撞撞向莊外方向走去,轉個彎正與來打探消息的錢多福撞個滿懷。
“我兒死了?”
婦人愣愣問道。
“啊?啊……我正要告你,在山上你家父子爺倆自己掉進陷坑,被黑郎君拱死了。”
“都死了?”
“對,被黑郎君拱死了。”
“黑郎君?”
“啊!”
“不!不是黑郎君!不是黑郎君……”
婦人雙眼開始失神。
“胡言亂語,不是黑郎君還能是誰?”
“你!是你!你還我兒子!”
婦人點指錢多福,突然失心瘋般撲了上去。
錢多福本健壯有力,初時不曾防備被婦人撞倒在地,待其反應過來便一腳將婦人踹到路邊。
婦人翻身爬起,雙眼通紅,絲毫不像之前那般羸弱不堪,抱起路邊一塊尖銳石頭便向地上的錢多福砸去。
錢多福翻滾躲過,卻不料婦人再次合身撲到他身上,張口就在他脖頸處狠狠咬去。
“唔!”
錢多福輕呼一聲,脖頸間又熱又疼,咬著牙再次向婦人踹去。
哪知這一口咬得狠了,只踹開她身子,嘴上非但絲毫沒松,婦人吃痛反倒深深咬進肉里,“刺啦”一聲竟帶下一大塊血肉。
錢多福只覺得脖頸火辣辣般疼,一股股鮮血從指縫涌出,竟是堵不住。
幾息之間他就覺得,除了脖頸處尚溫熱之外,渾身都在發冷,腿一軟半跪在地上。
生平第一次感到死亡威脅的青蘿莊莊頭,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可能會死在一個佃戶的婆娘手上。
“砰!”
一塊尖銳石頭砸在他后腦上,錢多福應聲而倒。
“砰!砰!砰!”
“哈哈!哈哈哈哈!”
……